虽然身处荒郊野地,但白唐身上多了一对翅膀,弄几坛酒,几样菜来,前后不用半个时辰。
有酒有菜,心情正好,三人大啖起来。绿耳没忘了江、步两人,拿了些干粮给他们。步莲哪有心情吃东西?正眼都不看一眼。但江衡知道唯有保持体力,才能对抗到底,于是接过干粮,也劝步莲多少吃了些。
酒肉再多,大吃一顿,也用不着一个时辰。不一会儿,三人便酒足饭饱。江衡与步莲所分得的干粮仅能安慰一下肚皮,所以两人老早就吃完了,聚精会神地密切注意三人的行动。
白唐首先带着三分醉意,大剌剌地走了过来。步莲心力交瘁,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身子。
“来来来,你过来陪我们喝一杯!”白唐伸出像是鸡爪般的手,就要来抓步莲。江衡一动,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让开!”白唐唯恐江衡不动手般,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当下由爪变鈎,便往他肩上鈎去。江衡身子一低,本来只想躲避,没想到身上的力气没办法支撑他,“碰”地一声,直接伏地倒下。
白唐抓住机会忽起一脚,将他踢翻过去。步莲惊叫一声,扑到江衡身上去,以免白唐继续攻击他。
“玩玩就好,别伤了他……”姬宝光心情不错,对白唐的态度也大不相同。见他想要趁机胡闹,竟任由他去。
“嘿嘿……”
有了姬宝光这句话,白唐就好像拿到了圣旨一样,不禁精神为之一振。一手抓住步莲的后领,提了起来,说道:“你这个女人也真奇怪,一下子要吓要躲,一下子又想救人。不过,我喜欢……”
步莲不发一语,拼命挣扎。只是她早被更高明的咒语制住,像是给点了穴道一样无法施展法术,所以纵使四肢活动没什么限制,但在白唐等人眼里,却像只待宰羔羊一样,毫无反抗的能力。
白唐哈哈大笑,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到姬宝光面前。手一松,步莲整个人顿坐在地上,神态惶恐,感觉上就像是跪坐在有暴力倾向的王公贵胄前,疲惫又委屈的低贱伶妓。
她的衣领经过拉扯,衣襟敞开,露出内衣里鹅黄色的亵衣。姬宝光将目光打斜,偷偷往裏面瞧了进去。他脸上那种贪婪的神情,好似可以瞧透衣物,看见裏面柔软的躯体一般。
“良禽择木而栖。同样都是伺候人,你还不如来伺候我……”姬宝光道:“荣华富贵不说,最低的限度,我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而无力保护。”说着看了江衡一眼。
绿耳搭腔道:“左法王位高权重,他看得上你,可是你的福气,还不赶快谢过法王?”伸手按在她的头上,使劲要让她向姬宝光低头。
步莲禁不住绿耳的压力,趁着即将伏首之际,忽然“呸!”地一声,朝着姬宝光啐了一口唾沫。只是力弱不能及远,只吐在姬宝光的靴子上。
“大胆!”白唐见状,立刻飞起一脚踢去。步莲不能闪避,只急忙伸手护住头部。只听得“碰”地一声,白唐这一脚就踢在她手臂上,力道之强,还是将她踢倒在一边。
“好啦,够啦!”姬宝光阻止还要再上前动手的白唐:“像你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个女人给你搞过一次,岂不是命都没了?绿耳,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了,疯婆子我没胃口!”说完,拿出龙取剑,轻轻抚摸剑身,细细端详,有如怀抱爱抚一个绝世美女一样。
绿耳知道他有了龙取剑之后,什么都看不上眼,不禁大喜,连连称谢。他喜的倒不是得了步莲,而是要获得法王的赏赐,那是多么困难啊!这也代表他与姬宝光的关系,有了良性的互动。
相对于绿耳,白唐马屁拍到马腿上,心中只有大呼倒楣。瞥眼见到江衡虽然人伏在地上,但一双炯炯发亮的眸子,仍是狠狠地瞧向自己这边来。白唐给他这眼光瞧得不舒服,忽然怒火中烧,喝道:“看什么?想耍狠是吗?有办法你就过来。我站在这裏让你打!”
白唐直盯着江衡瞧,打算他若真的敢过来,这回一定要好好地招呼他,出一出心头上的这口鸟气。
没想到那江衡并不是看着他,而是紧盯着绿耳瞧。只不过两人对他来说,刚好前后站着,绿耳一架着步莲往一旁的马车上去,江衡的眼光自然也就跟着移转目标了。
原来江衡压根儿没瞧着自己,更别说听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了。这下可惹恼了白唐,当场火冒三丈,暴喝一声:“好小子,居然目中无人!”迈着大步,气冲冲地走向江衡。
那江衡只将注意力集中在绿耳身上,见他将无力反抗的步莲拉进一旁的车上时,同时手脚并用,要从另一边往车边爬去。却没想到白唐迎面拦了过来,冷不防一脚便往他拄在地上的手背上踩落,痛得他大叫起来。
步莲从未听过江衡近乎示弱的哀嚎叫声,这一下像是同时唤醒了她的惊恐一般,她眼中忽然精光一盛,嘶喊道:“四爷!四爷!”语调声音,也是极尽凄惨之能事。
江衡第一声惨呼,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忍不住才叫出来。但他才喊叫出口,便立刻恢复神智,牙关一咬,硬是将接下来尚未出口的呼声吞回去。但接下来步莲的叫声,却如锥子一般刺入他的心口。
他的视线正好给车厢挡住了,不知步莲情况到底如何。
在以往,别说自己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就是他身边的朋友,又有谁不瞧在他的面子上,礼遇三分?江衡心中悲苦,难以言喻,左手往白唐脚脖子上一扳,急欲挣脱他的箝制。
白唐不为所动,伴随着轻蔑的冷笑,脚上更加用力。江衡拼命挤出全身上下仅有的力气,一时面红耳赤,目眦欲裂。
白唐自然也察觉江衡脸上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样子,就如同一只困兽,为做最后的挣扎,已全然豁出。
“小子,找死吗?”
白唐嘴上虽这么说了,但心中却仍谨记着姬宝光先前那句“玩玩就好,别伤了他”的八字箴言。所以他虽然抬起左膝,直接往江衡的脖子顶去,但力道毕竟留了三分。
他这一顶还没碰到江衡,忽然间听得“啪”地一声,声音虽轻,却清清楚楚地钻入他的耳中。白唐心中一凛。因为他觉得右脚小腿胫骨一阵剧痛,竟然断了。
确实是断了,此时他左脚离地,只剩一只右脚在支撑,现在腿骨忽然断裂,全身的重量压得他的断骨处是一阵剧痛接着一阵。他低头一瞧,断腿的原因居然只是江衡提起左掌,在他小腿上这么一拍。
“什……什么?”
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然,白唐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尤其断腿处不能支持他全身的重量,身子一歪,往后便倒。还好百忙中他背上肉翅一振,平衡住身子,这才免于他处于当场摔倒的窘境。但饶是如此,他左脚还是反射性地一连退跃三步,以避开江衡后续可能的攻击。
江衡有可能持续攻击吗?这个问题不但白唐想问,就是江衡自己也很想知道。
有道是:人必先置于死地而后生。原来他刚刚那一拍,实是无心之功。因为在那毫无退路的情况下,他只是单纯地回归到他之前的运功习惯,提气、运气、出掌、发劲。一种不假思索,仿佛存在于他的血肉,浑然一体,无法分割的纯粹。
在这个充满法术的道法世界中,法术可以制住法术,但是却管不住武功。这一点,早已经可以从法术无法察觉武功的存在得到证实,只是江衡一直没有好好利用这一点。
“我的手脚能动了?”
一下子,江衡但觉精力充沛,就像本来已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又灌满了气一样。原来在那一刹那,江衡把这几个月以来,对于法术的执念,忘得一干二净。
法术的威力,带给江衡非常大的震撼。尤其自从他经由葛慈的点化,而能够使用龙取剑之后,剑上所能发挥的威力,与他练剑的付出,根本不是他以往辛苦练功所能比拟的。因此在心态上,他不自觉地舍弃了以往刻苦所练的武功,一心想从法术上取巧而不自知,进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法术人。
他不知道自己其实除了可以在武术与法术上择一施展,以规避敌人的感应追踪之外,他还可以整个人放空,选择当一个武术人,或者是法术人。当他是一个武术人的时候,他可以跳脱这个世界,存在也等于不存在;而当他是一个法术人的时候,他则能融入这个世界,运用这个世界所给他的任何资源。
江衡在这一瞬间当然不能马上想通这么许多事情,不过以他的悟性,刚刚这一掌,已经开始让他有所觉醒了。
但见白唐往后退开,更是他心虚的表征。江衡想都不想,提气跃起,跟着补上一掌。不过他这一跃有点力不从心,速度劲道,跟以往相比,都有一段落差。白唐身子斜跨,避了开去,感觉上并不吃力。
那绿耳、姬宝光可不是普通脚色,白唐一开始的惊呼,早已惊动两人。江衡这下子让他避开,想要一举制住白唐的先机已失。
“白唐,你搞什么鬼?”姬宝光非但语气不善,还一脸不悦。
白唐没法子回答。因为此刻的江衡像是发了疯一样地,紧紧咬住他不放,而明明是不带半点法术的寻常拳脚,却逼得他无法分心他顾。姬宝光只见江衡手脚忽然灵活起来,心下亦是犯疑。左掌五指结印,念了一段咒语后,凭空向他拍出。
“天下无上,七星显曜,定!”
姬宝光是地皇宫护国法王,在地皇宫中,位阶仅次于地皇与天师。以他现在的法力修为,就是道尊面对他的定身咒,也不能装着若无其事,毫无积极反应。
然而他眼前的江衡,却偏偏对他的咒法,就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更谈不上有什么积极的反应。
姬宝光知道事情不太对劲,身子一闪,抢在白唐身前。
“饭桶!让开了!”
他一手后翻,将白唐推了开去,一手向前,五指轻拢,有如拨弄琴弦般,朝着江衡弹出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