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1 / 2)

三月,春暖花开,生机盎然。

当年师伯音就是在这样的时节被行刑问斩。

而如今这个三月,皇上藉着居家酒铺被夜袭之事做了文章,加上碰巧京城里又发生了些不太平的事,所以皇上上朝之时发了顿脾气,道他登基三年来,一直国泰民安,怎的近期行恶之事一桩接着一桩,定是官府们松懈不勤,于是勒令府尹刑部严查严打,将过去没审明的案都要审办清楚,各府州县均要严办,所有重案大案,全部上报朝廷。

皇上发了龙威,那些个惰性不勤的大小官员着实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

府衙方面还好办,重案要案陈案积案,实在破不了的,可上报刑部。刑部却是忙乱了手脚。丁盛原本就是个看人办事的,之前许多事压着,人他护着,糊涂办过去的,自然是有他的利益所在。如今皇上忽然摆起龙威,弄得他一下措手不及。这平白添了许多事,让他不得不日日留在刑部,揪着他的那些部属派系人马,补东墙补西墙。

其实当初他每一桩敢办下的事,自是想好了对策,有些埋得也相当干净。只是处置得再周全也经不住同时间一口气全被翻出来问讯。这次朝上那些人似约好了,探究的竟都是他的短处软处。而他纵使再有能力,将手上单件事结得漂亮,全排出来连成串就不好办了。再加上刑部养的那些私营暗探接二连三地出事,这让他很是头疼。

丁盛很早之前就开始部署他自己的暗探,算起来是违律养了私卒。但他此举不为谋反,只为保权。当今皇朝根基太深,他动不了,所以他只要安稳做他的刑部尚书便好。一个尚书而已,他也同样能翻云覆雨。

他能知道江湖里、朝堂上的每一处动静,他要灭掉每一个对他不利的人和事。他的派系越来越稳,他的人马越来越多。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大差错。

他甚至提前为自己想好了许多对策。

其中一条是,他准备了许多私探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记录,光卷宗就垒了好几本,每一桩、每一件都说明了如果这些私探不私,身份公开,这些事就不可能办成,朝廷必将蒙受许多损失,而他,是一人负起天下人责难仍一心只为朝廷效忠。

而另一条对策是,如若事情揭开的方式不适宜自称英雄,那他就把云青贤推出去。自云青贤做了他的女婿后,这些私探的事,都是他经手的。不止云青贤,替死鬼要好几个才有说服力。这些,他全想好了。

丁盛担心过暴露的一天,虽然他对这些探子很有信心,但他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是有准备等着这一天的。

东窗事发的一天终于来了,可结果与丁盛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会有敌对朝臣在朝堂上揭发他,向皇上告状。

可是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很平静。

但是他的探子却一个一个地被悄悄干掉了。

这让丁盛很愤怒。这分明是挑衅,好像是在与他说:我知道你的丑事,但我不会遂你的意明着来,这样你难受吗?

丁盛很难受,因为对方如此手段让他非常被动。他不能动用明面上的势力来处理这个,被人揭发是一回事,不打自招又是另一回事。

丁盛觉得这不会是朝臣所为,因为这样做对他们并无益处。而且,他想了一圈,他那些朝中对手,还没有谁能在江湖里有这般势力。

就在丁盛拼命想摆脱眼前困境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在琢磨。

那是丁妍香。

这段日子里,刑部忙乱,云青贤常常宿在刑部,回得家来也是一脸憔悴,眉头紧锁。她问他发生何事,他只称皇上严令加紧查办各案,他累了些。

可丁妍香却是个机灵的,她知道严查刑案也不至把她家相公熬成这样,过去再难办、再凶险的案子,他也没有这般过。细细追问之下,竟听得刑部有私探,而这事居然被人知道了,也许不多日便会闹开。

云青贤没再往下说,丁妍香却是明白了。丁盛素来是把不光彩的事让云青贤去做的。这一次,如若东窗事发,那首当其冲出去顶罪的,怕就是云青贤了。

丁妍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云青贤却是劝她,说丁盛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定是准备好了后着的。不到最后一步,自然不会用到替死鬼。

“后着?”

“就是他一定准备好了脱罪的证据,比如这些私探的用处是为忠心,这些私探做了哪些对朝廷、对皇上来说了不得的大事等。但我在刑部找过了,没有那些卷宗。”

“这些他当然不会放在刑部,定然是放在家里了。”丁妍香一咬牙,“我明日便回娘家,找一找去。”

第二日,趁着丁盛又到刑部去忙了,丁妍香回了娘家。

回到丁府,看到丁妍珊正在绣帕子,丁妍香好一顿笑话,直说这妹妹如今真是沉稳懂事,竟静得下心习女红了。两姐妹叙了会儿话,又一道吃了午膳,然后丁妍香道她累了,要回房睡一会儿。

丁妍珊也回房午歇去了,但她睡不着。周家公子与她偶遇几回,昨日递了帖子,想约她去游湖。丁妍珊为这事苦恼,她对周公子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不喜欢,但她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真就没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