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山贼也知道,若丁妍珊是那绽放在高山上的鲜花,那他不过是山脚下的泥。他只能仰望,却没资格将她环抱。
山贼心裏清楚,待那巡抚大人来了,便是丁妍珊要离开的时候了,也许这辈子他便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于是他抓紧了一切时间与丁妍珊相叙。他告诉她其实他没有那么坏,他也做过许多的好事。他告诉她他为何想做山贼,他还告诉她在城里武馆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
丁妍珊也与他说了许多话,她说起了苏晴,说起了居沐儿和龙二,还有她的爹爹、姐姐和云青贤。
越是相叙,山贼就越是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的差距。
他们村里人只烦恼吃饱穿暖,干活赚钱。他们混京城的,却是成天得计较利害关系,尔虞我诈。山贼想通了这一点,心裏头更是对丁妍珊感到心疼。
只不过山脚的泥与山顶的花儿,距离确是远了些,太远了些。
这一连数日,县衙那边都没有再来找麻烦。这让山贼稍松口气,也让他得以有时间与丁妍珊相聚。但到了第五天,知县李原广又来了。
这回他仍是带来了大批人马,甚至备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丁妍珊见状,心裏咯噔一下。
“丁姑娘千金贵体,实不宜在这僻壤穷乡久留。姑娘说家中护衞会来接,本官却是担心在他们到来之前姑娘在这蛮荒之地出什么意外。若是未能保护好姑娘,便是本官的失职,届时该如何向姑娘府上交代?”
山贼听得心裏大惊,他看了眼丁妍珊,见她脸色同样不好看,想来与自己猜测的一般。
这知县整治不成,便想用这场面话的由头将丁妍珊与村子软禁分隔开?
“本官定是要对姑娘相护,于是特遣了县里最好的马车来接姑娘。姑娘可在县城里安住,会有丫环、小厮伺候,若有兴致,也可到各处游玩,待家中护衞到来,本官亲自送你们出城。”
“大人还真是会说场面话。你是想把我支走了,再慢慢出这口恶气?”丁妍珊把事情挑明了。
李原广笑道:“姑娘多心了。实在是乡下地方,不宜姑娘常住。我这裏来了贵客,我若不好好招呼款待,又如何与府上交代?”
“若我不愿走呢?”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诚心诚意来请,姑娘哪有推拒之理?”
丁妍珊盯着李原广的笑脸,心知这下是有麻烦了。她自己是没事,李原广如今不敢动她。但他要将她与村子隔离开,会对村子做些什么她就真是无能为力了。可如若她不走,两边必起冲突,李原广用的接人由头似是挑不出什么来,但村民与他们大干一架,怕是又留下了罪证把柄,日后清算起来,这村子麻烦更大。
丁妍珊不说话,她盯着李原广,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这个时候山贼忽然从丁妍珊身边站了出来,转身对丁妍珊一施礼道:“小姐,巡抚大人让小姐在此处等他,小姐没打招呼便四处游玩,似是不妥。”
丁妍珊一愣,眨了眨眼睛。
这边李原广微眯了眼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赵文富,是小姐的护衞随从。”山贼一改往日鲁莽汉做派,低眉顺眼地装出一副仆役的模样。
“撒谎。”陈师爷在一旁喝道,“你分明是赵家村人,怎的变护衞了?”
“赵家村人便不能当护衞吗?”山贼问,“师爷这说的是哪一条律法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