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异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于异当这清肃郎,其实收获还有很多的,具体说来是两点,一是对天界人界的地理人文有了较为详细的了解,他以前说句老实话是糊里糊涂的,也不止是他糊里糊涂,应该说,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糊里糊涂的,天下到底有多大,山川河流有多少,各地风土人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般人不可能知道啊,所以才有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的说法,你不实地走到,就不可能知道,但清肃司不同,清肃司掌察奸,于天上天下风物人情地理形势,无不有详细的记载,外人是看不到的,于异做了清肃郎当然能看到,他还喜欢看这些,也就极大的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另一个,就是看人的功夫,清肃司掌察奸纠匿,自有一套独特的法门,并形成了规制,传了下来,怎么看人,怎么相物,怎么侦查,怎么审讯,各有详细的记载,不得不承认,当年的雷部,确实非常的了不起,直到今天,下界很多人发誓,说如果撒谎骗人啊什么的,就叫天打雷劈,为什么你撒谎骗人就会天打雷劈呢,天老爷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在所有人心里,雷神爷就是什么都知道的,这当然不可能,但也可以看出当年雷部的可怕之处,而这种洞烛观微的能力,其实是清肃司的功能,虽然后来势衰,但这一套规制流了下来,于异入掌清肃司,重振清肃卫,训练清肃卫之先,他自己先学了一下。
他以前看人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看,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这会儿看任青青,却从她的眉眼音声一齐分晰,任青青眼底的喜色,声音中的兴奋,左手乍然握紧时手背青筋微微的颤动,都听在了他耳中落在了他眼中,踪合起来分晰,他便暗暗点头:“这丫头真心盼我去暗访,看来她没说谎,她爹的事应该是真的。”
得出这个结论,于异到是不急了,道:“青青给你绑了来,她娘急坏了,我先带她回去,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吧。”
“是。”任青青恭敬的抱拳应命。
“我也要去。”青青一听要她回去,叫了起来。
“你去干嘛?”于异牵着她手。
“我去帮任姐姐,大人捉到那奸贼后,我去啐他一口。”
“行啊,有胆子。”于异哈哈一笑:“不过先回去问你娘。”扯了她腾空而起,青青还摆了个姿势,一手展开如翼,因为于异前不久开始教她真水大法,不过还没入门,罡气是没有的,姿势到是象模象样了。
任青青看着于异主仆两个飞走,心下暗叫:“外界传闻,这位大人性如烈火,狂野不忌,但看他对青青的态度,即耐心又宽容,与传闻可是大大不同。”
于异回去,青青自去找她娘于氏,于异则去翻清肃司的案卷,想看看任时文的案子,可惜,任时文的案子不归清肃司管,或许说,这百十年来,清肃司就没管过什么象样的大案子,任时文的案卷都在刑部,第二天,于异便让王子美去刑部讨要了任时文的案卷来,清肃司察奸纠匿,有随时调看各衙门案卷文档的权力,而且说就算没有这个权力,刑部也不会拒绝,现而今昊天城里各大衙门,说实话都有些怕了他,这种怕,不完全是畏惧,更多的是带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厌蹭,就仿佛他是个瘟神,这些人的态度,于异当然也知道一些,不过他不在乎,他也从来不和任何同僚交际来往,讨厌也好害怕也好,总之不来惹我就好,反到是吴承书交游广阔,他在岳王府中便混成了人精,这会儿再借着于异的虎皮,当真混得风生水起,好不威风,不过他到底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从于异身上来,所以无论怎么做,先还是想想于异的反应,当然,他对于异的性子也有了相当的了解,他们这种衙门中混出来的人,最善于察颜观色揣摩人心,打了这段时间交道,对于异的性子可说已揣摩得十足,所以虽然做下了许多交易,却从没有触怒过于异。
于异看了任时文的案卷,正如任青青所说,是以勾结苗方之名族诛,理由是,任时文将芒州的荒地划出来,招揽苗方之民耕作,更给与牛犁镰耙等必备的农具,朝庭认为他这是养贼自寇,而任时文的辨解是,苗方之所以时来掳掠,便是因生活无着,若给以田地,使其有所居有所养,自然也就不会再行掳掠叛乱之事,久而久之,可使苗方蛮夷之民自化,再无侵边之事。
于异虽然不问政事,但也知道任时文说的有道理,可惜任时文的辨解给说成了诡辨,还是族诛,至于任青青说的,任时文举报郁重秋走私的事,案卷中一字也无,任时文给捉拿进京受审时,肯定是说了的,不过案卷里没记载罢了,这也正常。
于异同时也把郁重秋的卷宗调了来,先行了解一下——他知道查案之前,先看卷宗先了解情况,实在已经是大大的进步了,他当了这官,还是有些变化的。
郁重秋今年五十五岁,官宦子弟,少不习文而好武,先以良家子充禁军,后外放,由佐尉做起,三十年间,做到了权重一时的大都督之职,天界的官职和下界是一样的,或者说,下界一切本就是学的天界,州牧同样是正二品,管民事,大都督为从二品,管一州军政。
天界与下界不同的是,十万天兵,只能由天兵府调动,得由天帝下旨,天兵府发符,除此任何人无权调动,五十卒离辖区三百里,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芒州虽近苗方,但只有五千天兵,而且郁重秋还无权调动,那郁重秋这个大都督岂不是个空架子?不是的,天兵是固定的,由朝庭供养,但各州郡是可以养乡兵的,尤其是一些边远州郡,几乎每郡每县都有乡兵,所谓乡兵,就是本乡本土的兵,或者说,就是不离乡土的兵,有事则集而为兵,无事则散而为民,这样即可以在缓急之时可仗之为用,又不废朝庭粮饷,其实是个好办法,当然好办法到后面往往变了味,那又另说。
芒州因地近苗方,所以乡兵的编制比较大,在册的乡兵居然有六十万之众,这个六十万是怎么个说法呢,就是五户取一丁,也就是五户人家中,至少要抽一个乡兵出来,也就是要五户养一个乡兵,说是聚则为兵散则为民,但打仗要兵甲器具啊,出征要吃用睡裹啊,这些钱从哪里来,就是从这五户人家来,当然这只是在册的,平时不可能把这六十万人聚起来的,那还了得,但平时不聚兵,钱却要缴的,即然不聚兵,钱哪去了?这就是善政用歪了成弊政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