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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象之二
张彬走后,我熄灯睡下,但总是睡不着,所以,当那件事情发生时,我肯定自己是处于绝对清醒的状态。
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无法分辨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它似乎充满了整个黑暗的空间。我警觉起来,脑袋离开了枕头。
又听到一声叹息,很轻很轻,但能听出来。
这时学校已经放假,这幢宿舍楼几乎是空的。我猛地坐起来,扫视着黑暗的房间,只看到那些纸箱子,暗中像一堆随意垒放的方石块。我打开灯,在日光灯完全亮起前的那几下闪动中,我看到纸箱上方隐约有一个影子,是白色的,只一瞬间,它就消失了,没有看清形状。我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幻觉,但影子消失时我看到它向窗子的方向移动,后面拖着一条尾迹,那显然是一串它自己的转瞬即逝的映像,像观察者延长的视觉暂留。
我想到了那根头发。
我开着灯躺回床上,但更不可能入睡了。漫漫长夜很难熬,就索性起来,打开一个纸箱子,继续看张彬的计算稿。从上次看到的地方开始,翻过了十几页,有一页引起了我的注意:这页稿子上有一半的推导过程被一个大叉划掉了,那大叉墨水的颜色与原稿有很大差别。在页边的空白处,重写了一个简洁的公式,显然是要代替那些被划掉的部分。这个公式所用的墨水与打叉的一样。吸引我注意的是那个公式的笔迹,娟秀精细,与张彬的原稿有明显不同。我拿出了张彬送给我的那个被隔页烧焦的笔记本,小心地打开来,将上面的笔迹与那个公式对照,结果虽令人难以置信,但我还是预料到了。张彬是个很仔细的人,每部分计算稿上都标有日期,这一部分标着的日期是1983年4月7日,距他妻子的死已有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