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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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仪

总装备部组织召开了一次扩充球状闪电项目组的会议,与会的主要是非军方研究机构的代表,大多为物理专业,其中有国家物理研究院的领导,还有几所著名高等学府的物理系主任。会议的主持者把从他们那里收集到的一打表格交给我们,这是他们提出的人选的资料,包括他们从事的专业和研究成果的简介。

我和许大校看完后都不满意。

“他们是国内相关学科最出色的学者了。”物理院领导说。

“这我们相信,但是需要再基础一些的。”许大校说。

“还基础?你们不是搞闪电研究吗?能基础到什么程度呢?总不至于让霍金来吧?”

“有霍金那是最好了!”林云说。

那几位互相看看,物理院领导对一名大学物理系主任说:“那就让丁仪去吧。”

“他的研究很基础吗?”

“不能再基础了。”

“学术水平呢?”

“国内最高。”

“在哪个单位?”

“他没单位。”

“我们不要民间科学家。”

“丁仪有哲学和量子物理学两个博士学位,还有一个数学的硕士学位,什么分支我忘了;一级教授,科学院院士,而且是最年轻的院士,曾是国家中子衰变研究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在去年因此项研究获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您把这叫民间科学家?”

“那他怎么没有单位呢?”

物理院领导和物理系主任鼻子里都轻轻哼了一声,“问他自个儿去吧。”

我和林云在海淀区的一幢新住宅楼上找到了丁仪的住处,门虚掩着,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来,就推门进去。这套三室两厅的宽大住房大部分都空着,没有什么装修,地上和窗台上白花花地散落着大量的a4大小的白纸片,有的空着,有的上面写满了公式,或画着奇怪的图形,还有很多铅笔散扔在各处。只有一个房间中有书架和一台电脑,书架上书很少,但这个房间中散落的纸最多,几乎把地板全盖住了。在房间正中央清出了一块空地,丁仪正在躺椅上呼呼大睡,他三十多岁,身材又瘦又长,穿着宽大的背心和短裤,嘴里一道涎水一直滴到地板上。躺椅旁边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一把硕大的烟斗,还放着一盒拆开的石林烟,其中的几根弄破了,烟丝都装到一个玻璃瓶中,他显然是正在干这活儿时睡着的。我们叫了几声,他也没醒来,只好从纸片中清出一条路走到躺椅前推醒了他。

“啊?啊啊,你们是早晨打电话来的?”丁仪“咝溜”一声抹了把口水说,“书架上有茶,要喝自己倒……”坐起身来后他突然大发雷霆,“你们怎么乱动我的计算稿!我是按顺序放的,都弄乱了!”于是起身忙活起来,又把我们清开的纸片摊开来,把我们的退路封死了。

“您是丁教授吧?”林云问,显然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很失望。

“我是丁仪。”丁仪打开两把折叠椅示意我们坐下,然后坐回躺椅上,说,“在二位说明来意前,我先和你们谈谈我刚做的一个梦……不不,一定要听听,这是一个被你们打断的好梦。梦中我就坐在这里,手里拿着一把刀,这么长,切西瓜用的。旁边也是放着这个茶几,但上面没有烟斗啊这些东西,上面放着两个圆的东西,这么大,圆的,球形的,猜猜那是什么?”

“西瓜?”

“不不不,一个是质子,一个是中子,西瓜那么大的质子和中子。我首先把质子切开,它的电荷流到茶几上,黏黏的,发出一股清香;中子让我切成两半后,里面的夸克叮叮当当地滚了出来,都有核桃大小,五颜六色的,在茶几上滚来滚去,有的还滚到了地上。我拾起一个白色的,很硬,但使劲一咬还是咬开了,是马奶提子的美味……正在这时,你们把我弄醒了。”

林云带着一丝讥笑说:“丁教授,这是一个小学生的作文呀,您应该知道,质子、中子、夸克都会呈现量子效应,看起来应该不是那个样子的。”

丁仪盯着林云看了几秒钟,“啊对对,你是有道理的,我这人倾向于将事物简单化。想想如果质子和中子真有那么大,生活对于我将是多么美妙,现实中它们那么小,一把切开它们的刀子价值上百个亿啊。所以这只是一个穷孩子做的吃一块糖的梦,不要讥笑它吧。”

“我也听说,国家没有把超大型加速器和强子对撞机列入新的科技五年规划。”我说。

“人们都说那是无意义的劳民伤财。所以呢,我们的物理学家们以后只好继续到日内瓦去当乞丐了,求人家施舍点儿可怜的试验时间。”

“不过您的中子衰变研究还是很有成就的,听说差点儿获得诺贝尔奖?”

“别提诺贝尔奖了,如果不是它,我还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成了一个闲人。”

“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我的几句无伤大雅的话嘛,那是去年在……在哪儿忘了,肯定是欧洲,在一个黄金时间的电视论坛上,主持人问我作为本届诺贝尔物理奖最有力的竞争者有何感想,我说诺贝尔奖嘛,从来就没有授予卓越的思想,而只垂青匠气和运气,比如爱因斯坦是因光电效应获奖的。到了今天,它只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婊子,姿色全无,只凭艳丽的衣裳和复杂的技巧取悦嫖客,我对它没兴趣,但国家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巨资,所以硬要塞给我的话,我也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