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吞噬我?”常洵的嗓音有些沙哑。
他想起了宿长风身上那一小片刚刚变成黑色的毛发,心越来越沉。
所有人。
把宿长风从囚笼旁抱回来的宿苍业、情报部里知道宿长风真实情况的孟轩、甚至是他自己。
从始至终,都把宿长风与“噬”的相同而又不同,当成了万千杀机中衍生出来的一线生机。
宿长风自小便是被当成救世主培养的。
可是现在,常洵只觉得心底一股寒气,将他浑身上下都冻了个冰凉。
“星主大人,我们到了。”巨龟停下了脚步。
常洵闻言,循声往前看去,入目所及,竟是一片老旧的城区。
不远处的小楼上,坐在阶梯上的林安安格外明显。
霍齐雅正站在阶梯前,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们。
宿长风要和常洵说的话全都压在了肚子里,他一个翻身从龟背上下来,方才看着常洵的温柔和情意全然消失,眼神里满是敌意。
“霍齐雅……”他看了一眼霍齐雅,又微微转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林安安,“你们是故意的。”
故意留在这里等他们。
只是这一瞬间,不论是常洵还是宿长风都明了了——宿长风能感受到霍齐雅和林安安的存在,对方也能知道宿长风的方位。
她们是刻意来到启明星等待宿长风寻上来的。
宿长风盯着坐在台阶上的林安安,他似乎花了一会儿时间,这才确认,面前这个面容苍白、眼窝深陷的女人,是那个不论到了哪里都要维持着精致妆容的林安安。
“孟轩呢?”宿长风问她。
林安安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常洵也从龟背上下来,同宿长风一起,缓步走近霍齐雅:“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
常洵问这个问题,本来只是下意识这么一问,并不期望能够得到什么答案。
岂料霍齐雅也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幽深淡漠:“当然是都为了……”
她眼神一转,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宿长风。
“当然是为了宿部长了。”
自始至终,林安安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像是个在海浪中失去了灯塔的小船一般,迷茫而又疏离。
宿长风没听懂霍齐雅的话,他眉目一挑:“为了我?为了你的族群还差不多!霍齐雅,‘噬’的王……是你吧?”
天穹上的战场已经愈发焦灼了。
数不胜数的“噬”前仆后继,它们甚至吞吃起了死去的同伴的身体壮大自身,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启明星的守护圈。
常洵微微回头看向远古巨龟:“小乌龟,这里有我,你先去帮宿苍业他们。”
远古巨龟似乎对他的实力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即便它察觉到了霍齐雅的可怕、宿长风逐渐异常的本能,它也只是发出一声温顺的吼叫,随即冲往天穹。
有了这位拥有超十级精神力的远古星兽加入战局,本来处于颓势的人类突然得到了喘息,再度将战圈抢占了回来。
霍齐雅再度往前走了几步。
常洵凝眸看去,林安安在他的余光中,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们。
她分明坐在那里,坚定不移地站在霍齐雅这一边,却又好像一个看客一样,平淡地看着霍齐雅和他们的接触。
她甚至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战场,轻声哼起了歌。
是情报部星舰起航时播放的那首歌。
“星主大人,宿部长,”霍齐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你们觉得……我是‘噬’的王吗?”
说完,这句话似乎有什么问题,她自己便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常洵眉头紧皱,精神力外放在外,蓄势待发。
霍齐雅却越笑越大声,她的笑声同她的表情截然不同,居然有着一丝清雅,常洵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单纯的喜悦。
她笑着往前又走了一步,直接走到了常洵和宿长风的跟前。
“看到了吗?它们都在欢呼、都在为这个星球疯狂、都想来到这里,来到……您的面前。”霍齐雅嘴角勾起,直直地看着宿长风。
她看了好一会,居然缓缓地在宿长风面前单膝跪下。
她用着近乎虔诚的眼神,语调幽沉:“囚笼已破,两万七千年的束缚解开,两万七千多年了……”
“它们都在为您而战啊,我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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