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的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大人能成全。”外头天已经黑了,嘈杂的承海轩二楼酒席上,一个盐枭起身小心说道。这人自报家门时王争见到过,是刑胡子的朋友,从威海来的盐贩子,这时候正眼巴巴等着王争回答。“原来是威海的老丁啊,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不要见外,说来听听。”老丁听到这话也很意外,自己与王争没说过几句,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又是弯身道:“王大人还没有招各地盐丁吧,小的儿子今年到了二十岁,整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早就是头疼。”“如今托大人的福,小的又管着金山左的一点地界,回去后大小琐事一定不少,那小子就更没人去管了。大人能不能...能不能将他收入巡检司,也替小的好生管教管教。”老丁话口说完,二楼又是静了下来,盐枭们都咽着口水看向这边,只听王争扬声说道:“本来是不想说的,既然老丁有难处,相必各位也有相同感受,那我就再说一说。”王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在座的各位,子弟要是想进巡检司做盐丁也可以,不过都需要下个狠心,盐丁虽然与军户不同,但我王争也有个章程,手底下绝不留着那些混饭等死的,到时候哭哭啼啼的来说受不了可就晚了。”既然已经问了出来,自然就是有最坏的打算。老丁腰弯的更低了,连声说道:“大人放心,只要是留下一条命,小的就绝不会心慈手软耽误了大事。”看了一眼老丁,王争大手拍怕他的肩膀,满意的说道:“三日后巡检司的衙署就要搬到文登营盘了,各位可以直接带着子弟到那里去找我,凡是通过考较的,都能留在我手下做事。”在座的盐杆子们可都不是傻子,该怎么做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王争说完话没有一个犹豫的,哄然起身喊道:“全凭大人做主!”王争手下的盐丁与文登兵威名赫赫是一方面,说起来,在座的也有不少人知根知底。现在王争手里的盐丁与文登兵,要么是原来张阎王的盐狗子,要么以前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谁成想换了个上官就都变了样,敢打敢杀起来。“大伙既然来了承海轩,自然不能空着肚子回去,钱掌柜多上些好酒好菜,都算在我王争的头上便是,不能苦了众位兄弟。司署还有要事处理,失陪。”王争说完就是一挥手,起身准备下楼,刑胡子与一帮子盐枭们赶紧陪着站起身,其中有人赔笑着答应,刑胡子与老丁等一些人则是抱拳道:“恭送王大人!”王争走后,楼上的盐枭们也都不剩下多少心思喝酒吃饭,心想自家的子侄兄弟虽然进不去文登营,但能当盐丁也是件好事,地方上遇到事也能托人行个方便啥的。王争走后不久,就有已经盘算好的盐杆子不断起身,谁也不贪这点酒菜,日后跟若是能抱紧王争的大腿,银子和酒肉还能少?都是抱了抱拳,道了声罪就匆匆下楼,显然是急着回家通报今天的几件事。话说回来,王争一走下楼,坐在一楼桌子上的盐丁们就是纷纷起身,为首的是邵勇,见到王争下来,他一挥手,盐丁们都是把倚在桌边墙角的刀斧拿起跟着就要出门。“等等,把手里的家伙事都收起来,这是在州城,又不是外出缉盐,招摇过市像什么样!”这些盐丁听到这话后都是浑身一激灵,赶紧将手里的兵器压低,小心的跟着王争出了承海轩。眼下是一月份,就快要过年了,街道邻里的百姓就算穷一些的都要出门采办年货,这个时候也是一年中少有不宵禁的时候,夜晚也有不少人在街市停留。“大人,你可真了不起。”走在路上,听到身侧的邵勇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王争有些诧异,笑问道:“怎么了不起了,还有,今后你也不用大人的叫我了,王大哥就行。”邵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着头说道:“哎,王大哥,自从你继任后弟兄们都在说,现在的日子比起从前都强到天上去了,今天大人又把这些盐杆子教训的服服帖帖,弟兄们都是打心里佩服。”邵勇说完,他身侧的一个小头目也是道:“是啊王大哥,咱们每天赚的银子是从前好几倍,为啥还要整天忙里忙外的累着?”听到这话,王争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身拍了拍邵勇和前面几个小头目的肩膀,苦笑着道:“还能为什么,为了能让妻儿过上安稳的日子,也为了能让百姓太平点。说起来,咱们到这世上走一遭,总得要留下点什么才算没白来,最差的,也不能让自己和家人再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你们说对吗?”邵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嘿嘿笑着说道:“还是王大哥想的全,俺从前没想过那么多。”“说的对。”办妥了这件事后王争心里的大石才算落了地,也终于有心思逛逛明末的城市,带着盐丁边走边说。走在宁海州城内的青石板大道上,周围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临近年关,不时有足不出户的姑娘走出闺房,在爹娘的陪同下羞答答的采办年货,这平静的景象也让王争格外舒服。可平静在这种年代终究不是主旋律,走了没多久,王争忽然看见前面有不少人围在一起,而且是叫骂喊打不断。国人喜欢聚众看热闹的习惯明代时也是普遍,路上的行人见到后都是放下手头的事,兴致勃勃的上前围观。王争毕竟不是圣人,见到这副景象当下就是一皱眉,打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心思走了上去。见到周围人多眼杂,邵勇和几个小头目换了个眼色,自己带着几个盐丁跟王争走了上前。那几个小头目朝下面吩咐了几句,一行盐丁立刻分散开来,把这一片地方围住。要是从前,这个时候邵勇一定会抽出刀挤进去,如今他却没有这样去做,只是紧跟着王争盯住左右,生怕冒出什么人来。王争也没有往前挤,只是抬抬脚,原来是三男一女把一个女子围在河边拳脚相加。打人的那几个穿着打扮看样子也不好惹,三个男人一副家仆模样,穿着蓝色衬衣,那个女子也是一身的彩色绸袍,明显是富贵人家,但是为什么要打人呢?那女子只是蜷缩在地上不断的低声哭泣,披头散发的捂着脸也看不清容貌,地上已经见了血。看到这一幕,王争攥了攥拳头,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