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许以北不远,就是杞县。这个地方包括王争在内的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是在两年多以前,王争在济宁与永昌号郝掌柜商谈青盐交易后,率领船队顺着运河直入睢水,最终在牢狱中救出了因为得罪乡绅而被关起来的李岩(李信)。两年多过去了,物是人非。眼下的杞县更为残破,在中原的一座县城,却像是好几年都没有人烟的偏僻之地一样,呼呼的大风之下,到处都是黄沙和残垣断壁。南侧的城墙不知何时塌了一角,直到现在都是无人问津。当年王争带来的那支船队,现在已经发展成山东军的两营水兵,从最初的几条中型船只,几十条小舟船,成为现在占员数千,船只数百的大型水师。这次王争是以山东镇援剿总兵的身份,带领山东军十二营战兵到河南平定闯贼,保护督治襄阳。襄阳可是如今各省援剿官军的“总司令部”,所有的军械和粮饷都在城内,湖光的大部分有司衙门也都是设在城内,还有杨嗣昌的行营与藩王宅邸,无一不说明那是真正的军事重地。通许一役,山东军战兵十二营伤亡最重的要属黄阳率领的西路三个营,阵亡与重伤后治疗无效死亡的,达到了两百多人。军中的文书将其余各营的伤亡一汇总,总计阵亡接近五百。王争心痛不已,山东军的战兵每一个都是十分宝贵,与李自成的第一场战斗虽然战损比很高,但阵亡的却已经相当于半个营,实在是一场惨胜。对于这种胜利,王争心中委实是高兴不起来。战斗结束后,哨骑在通许县内发现了大批的粮食、银两还有军需,数量之巨,就连吴惟忠都是咋舌不已。据抓到的流寇坦白从宽,闯营在截获了山东军的粮饷后根本没有运走的打算,为了省事,也为了避免提前暴露行踪,他们直接将在周围搜刮的东西都堆放在一起。李自成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打不赢,连战连捷的之下,让他误以为如今的闯营已经天下无敌,低估了山东军的战斗力。尽管事先谋划周全,但结果证明,硬是用鸡蛋去碰石头,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些物资简直是雪中送炭,战后山东军也就剩下半个月的干粮,本来王争还在犯愁到哪去弄粮食,这回加上这批缴获的军需后,起码粮食已经足够使用半年,更别说还有大量的金银首饰、骡马刀甲等其他物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你了,哈哈哈!”山东军设在杞县内的军营中,披着陈旧铁甲的吴惟忠用劲拍了拍王争肩膀,见到对方故意露出龇牙咧嘴的神情,却是摆手道:“你小子别在这卖乖,现在我哪里还能拍得动你哟~”王争嘿嘿一笑,不提吴惟忠率阳武兵来的及时,就仅仅是再次看见这位从前的老上司,心底也是由衷的高兴。“吴老哥,多年未曾见面,眼下你带着的这批阳武劲卒可比当年文登营的兵痞子们强多了啊!”吴惟忠坐到椅子上,说道:“哪能和你小子比,自打调到真武任职,每天邸报上总少不了你山东的事情。”说到这里,吴惟忠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道:“这几年就好像是一晃眼,当年义井庄来找我投军的稚嫩青年,眼下却成了名震中原的山东总兵,当真是了不得!”王争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打着转移话题的目的,微笑说道:“听闻杨抚台在去年升任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河北、河南军务,当真可喜可贺。”闻言,吴惟忠的脸色却一下子暗黯淡去,恨恨的将握在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锤了锤,道:“哪里是喜事,王老弟,你山东六府靖平相安,可能不知道现如今这河南、保定、河北、湖广到底是乱成什么样子!”王争替他倒了杯清茶,坐下静静的说道:“老哥当可直言,有用得着山东军的,老弟定不推辞半句。”吴惟忠看了王争一眼,四目相对的点头后,继续说道:“杨大人接的是个谁都不愿意去的烂摊子,朝中也不知道是谁,自从调任到真武以来,分派的都是烂事,没一件好事。”吴惟忠神情有些愤愤不平,继续说道:“老弟,你人脉广,听说在司礼监还有熟人?能不能给老哥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总和杨大人过不去。”王争脸色有些凝重,尽管他对朝中的事情所知不多,但却也明白那一向是滩浑水,历史上杨文岳总是接到烂摊子,原来是朝中有奸人在作祟。尽管心中有些谨慎,但杨文岳和吴惟忠怎么算也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从前若不是他们经常在暗中帮衬,也就没有自己的今日了。想到这里,王争点点头,说道:“吴老哥放心,今夜老弟就将帅令传回山东,这件事暂时不宜惊动司礼监,咱们需要暗地悄悄的查。”吴惟忠委实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这可是和朝中权势人物作对,见到王争脸上严肃的厉害,惊愕了半晌才是感激的道:“有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哥,你还没和我仔细说说现如今各地的形势,闯贼怎么会如此的嚣张,劫了我山东军的粮饷不说,竟然还会主动伏击。”听到这话,吴惟忠拿起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擦擦嘴说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湖广,一座巍然矗立在山脚下的军营,穿着轻甲的明军步卒小跑进来,跪在地上说道:“禀大帅,山东军来人了,说是要做一笔买卖!”这位被称为大帅的人脸上出现一丝兴趣,“哦?”了一声,挥手大声的道:“王争又要做买卖,好好好,快请进来!”一名披着精甲的山东军哨骑大踏步进帐,遥遥抱拳道:“小的参见左帅!”左良玉一心都在交易上,只是摆摆手示意不需多礼,说道:“听闻王争那小子在河南击败了李自成,又得到一大笔军需,可当真是肥了一笔啊,本帅羡慕得紧!”闻言,那哨骑笑道:“小人此来,正是带着我家大帅的意思,山东军愿意和左营再次促成一笔买卖,只是不知道左帅对这笔绝对划算的买卖,能不能提得起兴趣?”左良玉哈哈一笑,站起身道:“若真是如你所说的绝对划算,本帅又岂有不敢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