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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五)
听过凌晨一点的钟声,又听到两点的撞钟声。里间的人没有要求夜宵,然后大约快要到三点的时候,“不行,我反对。”又是铃木主马的高声,“……我相信,此次审查的主旨是为了明确藩政改革,而不是为了揪出罪人,我没法以这样的报告下判决,至少我主马没法作。”
“事到如今,说什么软弱的话。”主计以平静的声音回答,“……你作不了还有谁能作?我可不想听这样的泄气话,事情都是已经定下了的。”
“但是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向老职【注3:老职】大人请教,您认为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声音静止了。被主马询问的水野外记好久没能回答,但终于还是听到他对主计这么说,“我也认为主马说得有道理,这不就等于您在自杀吗。”
“对,就是自杀。”主马急忙补充道,“……您这是自己要将自己杀死,这怎么能是审判呢?”
“不,这就是审判。”主计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审判进藤主计就是有必要做到如此。不能对他宽容,必须追究他所有的作为,揪出所做所有事的点点滴滴,彻底判处他的所有罪行。”
津留没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主计自己将自己说成“他”,说“不能对他宽容。”。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像似在听谜语,津留不知不觉之间靠近了纸拉门。
“从刚被分封到冈崎此地以来,在治理藩国上必须用到许多非常手段。”主计这样继续述说,“……无论如何确立藩国基础是最优先的事项,为此,让藩国的武士,领地的百姓都承担了许多,有时甚至执行了残酷的政治,那是需要的,为了巩固藩国基础,总是需要渡过那样的一段时期。……我被称为冷酷无情之人,被骂作【专】制,暴虐之人,结果却让我更容易工作了,有了那样的恶名反而更容易推行困难的施政,也不用将责任让别人来分担了,……但是现在冈崎藩的基础已然确立成功,应该是将忍耐的成果分还给领地百姓的时候了,新的政治即将开始,所以这也必须从将进藤主计乱政之所为的一切都剔除开始。”
“如您所说,”主马更加激动地说道,“……既然是为了确立藩国基础必须的政治,那怎么能作为乱政处罚?”
“别说蠢话,”主计的声音渐渐地带上了激动强烈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确立藩国基础不过是一个理由,说得极端一些那不过是一个借口,不管那是多么无奈之事,因为一个借口而被执行的政治过失是不能被宽容的。”
“但是,但是这些难道都可以说是过失吗?”
“滥征赋税是政治上最恶劣的政策,就这一点足够进藤主计死罪了,而且这,……这也是最初便已有觉悟之事,终有今天这一日的……”
话说到这里便结束了,好似不久前开始起风了,庭院内的栎树林在风中沙沙作响。响声让人想起了夜晚的阴暗和猛烈的寒风,听得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遗憾的是,”沉默了一会,主计继续说,“牺牲了几位藩内武士,虽说是无法避免之事,但其中还是存在可惜的人才,希望能与之相互理解的也有不少。这只是老人的牢骚话,说实在的,必须不给他们任何解释就让他们死去,那实在是很难承受的事情啊。”
估计是铃木主马吧,能够听到他在低声哽咽的声音。……后面继续说话的内容津留没能听下去。从主计所言受到的刺激太厉害了,在完全理解详细内容前她就被击晕了。
------父亲大人您听到了吗,津留拿出胸怀中的短剑,在自己心中述说,“------今天您终于可以解脱超生了吧,还有,至今为止让津留的心软弱无为的恐怕也是父亲大人的引导吧……”
晚秋(六)
客人们在天亮前就都回去了。到了早上,里间里面完全清理干净了。一百多天写下来的调查报告和堆积成山的资料也不见了,桌子被靠边放在明亮的窗户下面。
吃完早饭,主计来到走廊边缘缝补袜子的破洞。几乎都已灰白的乱发,有些筋疲力尽的侧脸,然后将瘦骨嶙峋的肩背缩成一团,他一个人待在那儿缝补袜子的样子,就只是一个街头侥幸活到老了的平民老头。------但是那每一根变得灰白的头发,都是忍受着世间的怨恨和诽谤,不屈不饶坚持奋斗的见证。津留在走廊这边看着主计的样子这么想到。在缩成一团看上去很是寒酸的身子里,有着,不惧被诋毁为暴虐,奸污,完全放弃名利挺过来的真实人生的存在。……就是因为无法忘却父亲之死,津留觉得自己能够更深地理解到主计人生的严峻。------都是同样的人生之路,父亲的死和这位大人的人生,最终都是奉公之道。
津留静静地靠近,“我来帮您缝吧。”
“嗯,”主计拉紧针线抬起头来,“……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