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之间的合作,比如我和梁波他们,都会有相关协议。虽然精明的律师能在我们的合作议中挑出不少毛病,但绝对不会有大的纠纷。
我的“越骋”公司和顾老大的“鼎强”公司,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合作关系。但实际上这两个公司从人员到行政再到财务,早已经搅成了一团。
最开始贸易公司这边运作的资金绝大多数都是由顾强划款过来的,正是有了这么多本钱,我才得以迅速打开局面。而工厂那边的高速发展,则是因为我和李全策带领的研发团队开发出了我们自己的产品。
两个公司从开始就在互相渗透,而通过前段时间的整合,在其内部已经成了一个整体。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仍然是两个独立法人的独资公司之间的合作,我和顾强分别就是这两个公司的法人。
我自认为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在某些方面还有所专长。顾强十几岁时就出来闯荡,社会经验极其丰富。但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承认,实际上我们两个都是法盲,至少是没有未雨绸缪的觉悟。尽管我们身边就有这方面的高手。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我和顾强的关系非常特殊,这些产业根本就不分彼此。
罗成接手工厂那边的财务工作后不久,就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平时阿影也会时不时的提到一些。我也知道这些问题迟早是要处理的,可是公司里上下一心,又在高速上升期。在这种时候,人性化管理运作公司的方式更高效。
就像在工厂里,大家都知道我是二把手,能很快执行我的命令,但实际上顾强从来没发过什么正式的任命书。而顾强在调动贸易公司这边的资金时,也根本不用和我提前说,直接找罗成就可以了,只要他们觉得没问题就行。
平时公司有什么事情需要决策,也是大家凑在一起,商讨出结果便去执行,根本没有什么正式文件之类的东西出现过。只有在与别的企业交涉时,才会有这方面的东西。
现在由此而产生的问题来了。
我不知道有谁会在身强体健爱情事业一帆风顺的时候去写遗嘱。据说有的富翁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留下这种东西,但我们不会,而且我们也没有富有到那种程度。
顾强当然不会留下这种东西。
于是当顾盛向法院起诉要求收回对“鼎强”公司的所有权后所发生的一切让我当场就蒙了。法院也因原告提出保障公司财产安全的请求而冻结了“鼎强”名下的所有账户,并令暂停营业。
这还不算,由于两个公司密切的资金往来,我名下的公司也要接受调查,核实资金。
我当时回过神来后,就行执行人员提出了我的抗议以及对他们行为的质疑。我不明白,为什么凭顾盛的一面之辞,就可以冻结账户并让工厂停业,难道他可以提供相应的资产抵押么?
执法人员耐心的向我解释说,顾盛是顾强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他不需要提供抵押。并且他还提醒我,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们的行动,因为我在工厂里似乎什么也不是。然后他们礼貌的请我离开。
我实在不具备在这方面和他们争论的实力。突然之间我觉得心裏很凉。停产对工厂的损失是很大的,不单单是直接的经济损失,因不能完成合同,客户信任度的降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可怕。名誉对于企业,就像名声之于女人。
离开厂子的时候我有些颓废。这不是钱的问题,说实话,我对物质要求并不高,现在手上这些钱我已经满足了。这裏是我和顾强以及很多人的心血。
又想起我做过的那个梦,我忍不住挥了下拳头,对着虚空中并不存在的顾盛说:“小子,你想把我们都玩死才高兴么?”
开着车到了厂门口,突然接到了俞岚的电话,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她说她就在这附近,让我等她一会,她有事情跟我说。
我什么都没有想,因为我已经懒的想任何东西。我说好吧,我等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我旁边,俞岚从上面下来。她过来敲了敲窗户,然后对我说:“你坐旁边,我来开车。”
我愣了一会,还是听从了她的话,把驾驶权交给了她。
我不知道她找我有什么事,她不开口,我也就没有问。等她开着车上了高速公路,我才问道:“去哪?”
“回浦海啊。”俞岚瞄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说:“是李薇让你来找我的么?”
“看来你还不笨。”俞岚也笑了笑,看得出来,她想让我轻松一些。
我确定我一直在微笑,但眼泪却流了出来。俞岚专注的开着车,就好像没有看见。过了好一会,我开口问道:“在你们心裏,我就是一个这么脆弱的人么?”
俞岚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我:“能被人关爱,不是很好么?”
我听说女人天生有母性,有女儿性,却没有妻性。女人的爱,只是母性和女儿性的结合,她们需要关爱,却也很容易在面对弱者时就泛出母性。
我不知道这些理论是不是正确,但我能确认一点,那就是现在的我看上去的确很弱,懦弱,脆弱,还很弱智。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到浦海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俞岚问我:“你直接回家么?”
我说:“你辛苦把我送回来,还要赶回去么?”
俞岚说:“不,我的确是要来浦海。一个工程到了最后关头,我得盯紧点。”
我说:“那好,你就把我放在这裏吧。你连车都没开过来,这辆车你先用吧。”
俞岚迟疑道:“那你呢?”
“我?你们不觉得我打车更加安全么?那可都是专职司机。”
俞岚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嘲讽,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慢慢降下了车速。
“停下来吧,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去做,自己去想的。”我摆了下手,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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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海宫夜总会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不少小姐正提着包往里走。我对迎宾说:“帮我开一下VIP9号房。”然后就进了电梯。
在包间里坐下来后等了一会,一个主管进来,亲热的对我说:“哎呀,吴经理,好久不见。不好意思啊,刚刚我们在开会,怠慢您了。”
我笑了笑:“是我来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