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难道你不知道么?”他将手中的长剑微侧,任渐猛的风势雨幕,洗去剑刃上的血色。
“即使我无法登上大位,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曹家小儿,只凭着身体里那一线血脉,就得以成为正统天子!”
他这么说着,语气忽然有些波动,脸上绽放出一种执拗的诡光。
“想我一家父子叔侄多人,哪个不是为了他曹家天下出生入死?可我们如此腥风血雨、戎马倥偬,他呢?他做过什么?上朝,我们要跪他;下朝,我们还要防他!这大好江山,一草一木……那一样,不是我们亲手辛苦打下?为何,却要双手奉送与他?只为了那个姓氏、那点血缘么?”
她诧异望着面前的兄长,眉间似有惊讶、似有不忍。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然而韩夙没有注意她的神情。他仍陷在自己的思绪、自己那份狂热的执拗里。
“你问我,为何这一世,仍不放过他?其实很简单呵,看着他仍然生来就是天命所归,而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必须自己赤手空拳去打来,水里火里去争取……而他,却注定还是天子,不费吹灰之力,这社稷就已在他脚下……哈!好个真龙降世呵!好个天命所归呵——”
他的话语余音缭绕之际,他的气息却忽然一窒。
他无法置信地慢慢垂头望着胸前;在那里,一柄锋利的长戟刃尖,自他身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戟尖上沾着他的血,在狂风暴雨里一瞬就被冲去,却随即自那致命的伤口里涌出更多更多液体。他在面前的她的眼瞳里,看到那一抹刺目的鲜红,近在咫尺,如那突然降临的死亡。
他突然觉得有丝荒谬了;想朗声长笑,血沫却涌至他喉间,哽住了他的气息。他艰涩地咳嗽数声,觉得双膝有些发软,却支持着不让自己在此刻倒下。
“我还记着从前看过的古书呢。《三国志·魏书》……”他挣扎着,一手握住胸前透出的戟尖,对着面前起初惊诧、继而平静的她说道。
“《三少帝纪》载……‘即前刺帝,刃出于背’……”
他又咳嗽了一声,丝丝缕缕的鲜血沿着他嘴角流下来。他的脸色煞白,唇色变为死灰,眼中先前的光亮也消失了,只余灰败欲死的颓丧。
“而今日,我不意竟也遭了如此的报应呵……”他脚下一个颠踬,终于踉跄跪倒。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溅上面前韩轻舞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