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很难理解，也只好一笑了之。吃早饭的时候，他将昨天晚上的情况大致说了下，但省略了吴迪跟他说的那些内容，倒也不是隐瞒，只是觉得男人的选择，没必要让女人跟着担惊受怕。顾晓妍默默的听着，待他讲完，沉思片刻，忽然笑着道：“你别以为刘总在跟你开玩笑，他没准真有急流勇退的想法。”他却有点将信将疑：“不至于吧，总经理干得好好的，凭啥轻易放手呀？”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以前在项目部，对公司的整体情况不甚了解，现在进入了决策层才知道很多秘密，就拿刘总来说吧，别看他之前是项管办主任，级别还没有杨之谦高，但每年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费用，比胡总还要多，就以今年为例，你知道他报销了多少费用吗？”“多少？”他问。顾晓妍笑着道：“你可别到处乱说去呀，刘总在项管办主任的任上，总计发生各种费用四十二万，包括招待费、各种办公费，车辆维修、加油等等吧，说句不好听的，这里面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水分。”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顾晓妍微笑着继续说道：“胡总在的时候，谁的费用都卡，唯独对他的一律签字放行，几乎是报多少批多少，而现在他自己当总经理了，反而不好意思如此过分了，你说，这个总经理当得是不是有点亏啊。况且，这么多年，他都闲散惯了，当了一把手，想不忙都不成，所以啊，还真有可能把位置让出来，可让给谁呢？当然是让给一个年轻人啊，到时候，肯定是感恩戴德，对他恭敬有加，而他就可以继续逍遥快活了。”他听罢，低着头想了下，若有所思的道：“昨天刘总跟我说，说本来你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是个女同志，我现在明白了，真要让你当了一把手，他就没啥便宜可占了。”顾晓妍无奈的摇了下头：“你说对了，我确实无法容忍，以前胡总私下里曾对我说过，当领导，自己不能贪，但要给手下人放点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要想坐稳位置，必须有一帮随时随地肯光着膀子冲锋陷阵的弟兄。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刘汉英就是这样的人，别看他和胡总动不动也闹别扭，但在华阳集团，如果有人敢于挑战胡总的权威，他第一个就不答应，甚至不用胡总吱声，他就已经把对手摆平了。”他默默的听着，心中却很是感慨，仔细想来，刘汉英和胡介民之间的关系确实很特殊，既是上下级，又是哥们兄弟，甚至有的时候还有点像父子。刘汉英不仅是项管办主任，而且还兼任着华阳集团绝大多数第三产业的法人代表，而这些下属单位，基本上就等于他的提款机，这么多年以来，刘汉英的不差钱早就不是秘密，可对贪腐深恶痛绝的胡介民却选择了无视。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关系，而刘汉英则成了胡介民最忠实的拥趸，还别小看了刘汉英的作用，他等于是胡介民的御用大总管，有了他在，胡介民就可以安心干自己想干的事，而从来不担心后院起火。不怪人们都说，做官其实就是摆弄人，其中的学问既简单又复杂，胡介民也好，刘汉英也罢，都是深谙其道的高手啊，这些招数，还真就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学得来的。“其实，我也未必是最理想的人选吧，我总感觉刘总更得意孟朝晖。”他笑着道。“不，老孟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杨之谦在的话，没准和你会有竞争，但孟朝晖肯定不成。”顾晓妍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下：“这就叫做人走时气马走膘，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搞不好，你还真能来个连升三级啊。”他嘿嘿笑着道：“我就是连升八级，也永远在你的领导下，关上门，啥都听你的。”顾晓妍哼了一声：“我纠正一下啊，不是关上门啥都听我的，而是任何时候，都必须听我的。”他赶紧点头，起身收拾碗筷，顾晓妍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手机，碗刚刷了一半，却见顾晓妍举着电话，兴匆匆的跑了过来：“快看，钱宇的事爆出来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却没想到这么快，接过手机一瞧，原来是公司的工作群里有人转发了一篇微博的文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平阳某领导钱某指得是谁，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奇怪的是，这篇微博竟然不是老孟的，而是来自另外一位知名博主，他浏览了下，发现文章中所罗列的内容，远比那份材料要丰富得多，显然，吴迪又额外给了老孟一些证据。这篇微博是半个小时前发出的，短短三十分钟，就已经有数十万人阅读，转发数量也破万，真要是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半天，钱宇百分之百登上各种头条了。他找来自己的手机，登录微博翻看了下自己的关注，发现老孟几乎是那篇文章发布的同时，便第一时间转发了，就这么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下面的评论区已经有上千条留言，网民的愤怒瞬间便被激发起来，随着阅读量和转发量的增加，这种愤怒会席卷整个网络，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抖。“这个老孟的能量真是太大了。”顾晓妍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道：“好多大咖都转发了这篇文章，现在连浏览器上都开始推送了，这下可热闹了，不光钱宇出名了，连我们华阳集团都跟着沾光了。”他虽然不动声色，可心里却砰砰的跳了起来，他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决战很快就要到来了，或许那时候，就是他这名战士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正胡思乱想之际，顾晓妍的电话却突然响了，他抬头望去，却见顾晓妍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于是赶紧走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备注上只有一个字：顾。“你爸的电话？”他试探着问了句。顾晓妍点了点头，随即将电话递了过来：“还是你接吧，就说我不舒服，还没起来呢。”“这不好吧......”他还有点迟疑。顾晓妍却直接将电话往他手里一塞，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管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就当我不存在好了。”说完，转身朝房间里走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他拿着手机，无奈的笑了下，将电话接了起来。“晓妍啊......”听筒里传来顾兆峰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是我，顾叔叔，晓妍昨天跟我回老家着凉了，有点发烧，现在还没起呢。”他赶紧说了句。“哦......那没去医院看一看呀？”顾兆峰明显一愣，还是很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