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翠溪山疗养院出来,顾晓妍的车开得很慢,两个人都若有所思,直到快要进入市内了,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对方道:“你刚刚在想什么?”话一出口,不禁相顾莞尔。“我在想,自杀这种事,到底需要多大勇气才能做得到呢?”他喃喃的道:“还有,钱对人来说,真那么重要吗?一千万和一个亿,乃至十个亿,似乎也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吧?”“这就看从什么角度去理解了,如果仅是为了满足生活最基本的需要,其实并没什么区别,所谓房屋千顷,卧眠不过三尺,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但如果从创造社会价值的角度出发,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顾晓妍认真的回道。他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有区别,但也犯不着铤而走险,以犯罪为代价吧,结果闹个身败名裂,纵然挣下万亿家财,最后两眼一闭的时候,不还是双手攥空拳,什么也没带走吗!况且人都死了,还得挨上一刀,吴迪说,就算到了火葬场,被推进炉子的那一刻,都要有警方的人监视,人生如果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实在不算是圆满。”顾晓妍淡淡一笑:“这就叫利令智昏嘛,杨老大在做那些事的时候,肯定想不到会是这个下场的,否则,他也不会去做,其实,就算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真心实意的忏悔,不过是归结为大意,信上不是说了嘛,早在一年前,就有人提醒过他。他把锒铛入狱说成了官场清洗,就好像自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似的,实在是有点牵强,殊不知人在做,天再看,报应是早早晚晚会来到的。”他听罢不禁哑然失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来了句:“你这义正言辞的派头,咋好像要上政治课似的呢?”顾晓妍却把脸一沉,正色说道:“如果你仔细品味那封信,就会发现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奈和不服,至于对你所表达的歉意,无非是希望你在脱险之后,能够不以此为怨,将那块玉牌归还而已,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吴迪,否则,也不会让你把玉牌交给吴迪来处理。”这番话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咂巴了下滋味,感觉也有一些道理,不禁苦笑着道:“杨老大如果真是这么想的,那这个人心眼也太多了吧,人都死了,还没忘记跟我玩路子。”顾晓妍冷笑了一声:“恶人永远都是恶人,即便做了点好事,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掩盖恶行罢了,像杨老大这种人,先以毒为业,坑害了无数人,然后又勾结贪官,大发不义之财,到了晚年,功成名就,钱多得花不完了,这才想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恶毒已经融入他的骨子里了,根本不是做两件好事、捐点善款就可以洗白的,所以,即便是人之将死,照样是一肚子鬼胎。”对于顾晓妍这番评价,他虽然并不完全赞同,却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便只是嘿嘿笑着道:“你还真是嫉恶如仇啊,这观点也太犀利了。”顾晓妍哼了一声,撇着嘴道:“居然还说我不如他女儿温婉可人,他那个闺女有什么呀,矫揉造作,俗不可耐,一看就是花瓶式的女人,三十来岁,徐娘半老了,还温婉可人,听着就恶心!”天啊,闹了半天,这才是顾晓妍嫉恶如仇的正根儿,他差点笑出了声,暗自庆幸自己没说错话,否则,搞不好就把这位姑奶奶给惹急了。看来,不论多理性多成熟的女人,只要被说没别人漂亮,顿时就会打翻醋坛子。这样想着,于是连忙说道:“对!杨琴和你压根就没有可比性,还是我媳妇儿沉鱼落雁、知书达理、贤淑大方......”说到这里,一时有点卡壳,也想不出啥更好的词来,只好嘿嘿的憨笑。“往下说呀!三个词就能概括我呀?”顾晓妍斜了他一眼,催道。越着急还越想不起来,他只好顺嘴胡诌道:“侠肝义胆、英雄盖世......绝对是条好汉!”顾晓妍被逗得咯咯笑出了声,不过见他这么一表态,心里那点怨气瞬间便散了。“等杨琴回来了,你给方姐打个电话,把那块玉牌麻溜给送过去,这一页就算彻底翻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要和这样人有什么瓜葛,太麻烦了。”他赶紧点头称是,心里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却哇哇的响了,拿起来一瞧,竟然是李卫国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老弟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平安归来,竟然不告诉声,要不是今天你们的刘总来电话,我还一无所知呢,奶奶的,你小子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哥哥没啊!”电话一接通,李卫国便嚷嚷道,虽然是骂骂咧咧,但能听得出来,话语之中充满喜悦之情。“实在对不起,从打我回来,乱七八糟的事就一直没断过,跟你打电话又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完的,必须专门抽出个时间,从头到尾的跟大哥和李董事长汇报才行啊,所以就耽误了。”他赶紧解释道。“少来这套!”李卫国笑着道:“我就问你,该不该罚吧!”“我认罚,改天专程去拜望李董事长和大哥您,当面承认错误。”他笑着说道。“不用改天了,我和董事长正往你们公司去呢,董事长说了,你有伤在身,咱们还是主动去探视才对!”李卫国兴高采烈的道:“我们已经出发了,大约四十分钟就能到。”放下电话,他看了看时间,对顾晓妍说道:“正好今天就把合同给敲定下来,也省得向北总捅咕小动作。一会到了公司,我和李长江先聊着,你抽时间给向北打个电话吧,不管怎么说,他也帮了不少忙,还是应该感谢下的。”顾晓妍听罢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那你还打算辞职去北方集团吗?”他试探着问了句。顾晓妍却不吭声了,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道:“容我在考虑下吧,不过,我留在公司,总是不方便你开展工作,闲话是无法避免的,还是离开比较妥当,至于到底去哪里,等你康复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