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刚刚那个医生又走了出来,三个人见状,赶紧迎了过去。“你妹妹醒过来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还很虚弱。”医生摘下口罩,缓缓的对吴迪说道。吴迪和杨少刚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大夫,她身体一直非常不错啊,怎么会突然出现休克症状呢?我们到医院的时候,一度连心跳都停了,这也太可怕啊。”杨少刚审慎的问道。医生微微一笑,看了眼吴迪:“你刚刚说,家里出了点变故,是吗?”“是的。”吴迪点了点头:“父亲去世了,而且走得挺急的。”“这就对了。”医生慢条斯理的说道:“人在伤心过度或者精神受到非常大打击的时候,激素水平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人体会大量释放一种叫做儿茶酚胺的肾上腺素,而当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就会引发应急性心肌炎和心尖球形扩张,严重的导致心脏骤停性休克,如果从发病的过程和表面症状上看,与急性心梗或者冠心病非常像,所以非常容易被误诊,你多亏送到我们医院来了,如果水平一般的医院,上来就给你按照急性心梗用药和抢救,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会有生命危险。”医生的一番话说完,几个人这才恍然大悟,显然,父亲的突然离世,对这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并被宠成公主的杨琴来说,实在是打击太大了,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始终是个神一样的男人,具备所有男人的优良品质,而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却曾经是一名毒枭和黑老大,这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于是乎,她的精神世界坍塌了,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发生了扭曲并彻底的失去了方向,所谓哀莫大过于心死,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吴迪木然的盯着抢救室的大门,深深叹了口气,陈曦也一时无语,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只有杨少刚还算平静,赶紧微笑着对医生道:“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啊。”说完,见四外无人,连忙将一个信封塞了过去。医生略微推辞了下,但并没有阻止杨少刚将信封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你这是.......没必要的。”医生含含糊糊的说道,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转身问垂头丧气的吴迪道:“对了,你妹夫是不是叫陈曦啊?”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吴迪愣了下,但反应还是真快,也不待陈曦说话,直接便指着他道:“对,就是他。”“哦,是这样,患者苏醒过来之后,一直轻轻的念叨这两个字,护士问是不是想见这个人,她还点了下头,当时我们估计肯定是老公或者情侣,再过一会儿,可以进去看下,但时间不要太长,避免情绪激动,你们先去办住院吧,她暂时还得观察几天。”说完,朝三人点了下头,径直离开了。见医生走远了,吴迪和杨少刚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陈曦,他的脸皮本来就有点薄,冷不丁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我......”她支吾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会你进去看看小琴吧。”杨少刚苦笑着道:“说来惭愧,其实,她对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每次和雅萍打电话,都会提到你的。”今天上午,她在公司还跟王雅萍聊了几句,王雅萍也是这么说的。由于杨老大的结局实在不怎么光彩,所以,安葬这样的大事,杨家兄妹谢绝了所有亲属参加,而王雅萍本身是烈士遗孀,父母又都是退休干部,就更不适合出席这类场合了。王雅萍提到此事之时,还不免唏嘘一番。“这不太合适吧?”他皱着眉头,憋了半天,才算吭哧出这么一句来。“没什么不合适的。”杨少刚继续道:“她见到了你,心情会好起来的,其实,道理是明摆着,关键是看从谁嘴里说出来,这个时候,她可能更愿意听你说话。”“少刚说得对,我和他去办理住院手续,你进去开导她几句吧。”吴迪也道,说完,缓缓的站起身,朝急诊中心的大门外走去,杨少刚见状,朝他苦笑了下,说了句拜托,也快步跟了过去。他呆呆的站在门口,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了抢救室的门。房间里很安静,门口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护士,见有人进来了,赶紧起身做了个嘘的手势,他也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一眼就走。”护士点了点头,看了眼手表,悄声道:“给你五分钟,她现在还很虚弱的,少说话,情绪不要激动。”说完,起身将围挡在病床周围的软帘拉开,然后朝他点了下头。杨琴平躺在病床上,头发有点散乱,脸色虽然还是那么苍白,但嘴唇上微微有了点血色,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吸氧的缘故,呼吸显得有些急促。“睡着了,要不,就别说话了。”护士轻声说了句。说心里话,他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关心?问候?开导?总之,感觉都是多余的,这个时候杨琴所需要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这些,而他又无法给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说几句不痛不痒、非常廉价的安慰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好吧,那就等她睡醒再说。”他低声说了句,正打算借坡下驴,转身走掉,不料扬琴却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当发现他就站在床边的时候,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即泪水便夺眶而出,眨眼之间便哭成个泪人。见此情景,他不由得鼻子也一酸,连忙俯身在床边,柔声说道:“师姐,别哭了,医生说了,情绪激动不利于你的恢复。”杨琴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扯着他的胳膊,好像一松手就会消失似的,好半天才算止住了哭声,抽泣着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的道:“我刚刚梦到爸爸了,他说你会来看我的,难道这真是梦吗?”“不,不是做梦,你刚刚病了,很凶险,把你哥和老黑都给吓坏了,我正好遇到,就也跟着过来了。”他有意把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楚些,为的就是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可杨琴似乎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可怜楚楚的看着他,一会的工夫,滚落的泪水,便将他的手都打湿了。“求你不要走好吗?”杨琴泪眼婆娑的道。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无理要求,只好轻轻的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