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哭笑不得，但也不便在一个施工队长面前表现得太小气，只是斜了老高一眼，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先在一楼会议室等着吧，行动的时候，我通知你们。”老高站起了身，从大衣里取出了把一米多长的蒙古马刀，然后朝他挤了一下眼睛，笑嘻嘻的道：“我把这个也带来了，能派上用场不？”他皱了皱眉，歪着脑袋想了想：“有备无患，带着就带着吧。”老高走后，他先是给黄永顺打了个电话，询问石料是否运出，当得知第一批运输砾石的车已经出发之后，满意之余，还没忘记叮嘱要加紧生产等等，放下电话，冷笑了一声，起身出了办公室，喊上侯勇，驾车直奔施工现场。尽管昨天晚上才正式进入现场，但由于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所以，仅仅一天，六个标段的作业面上各种相关设施便如同变戏法似的建了起来。因为指挥部迟迟没有批堆放场地，他只能安排侯勇带人在每个标段都清理出一块空地，所幸砾石属于消耗非常快的建筑材料，真正开工之后，几乎是随到随用，倒也不需要堆放很久。六个标段转一圈，再看看时间，就已经是快晚上七点半了，正常情况下，从黄县出发，运送砾石的翻斗车也快到了，于是便在公路边上找了个小饭店，点了几个炒菜，又烫上半斤白酒，边吃边聊了起来。八点刚过，三辆满载砾石的翻斗车，轰鸣着从饭店门前驶过，侯勇看了眼，起身便要出去查看，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消停坐着吧，吃完了再说。”他笑着道。按照施工现场的岗位职责，物资运抵之际，现场调度和统计员、保管员必须同时在岗，三人都要运输单和入库单上签字确认，物资才算是正是入库。作为现场总调度，侯勇第一次担任如此重要的岗位，在他面前，自然要表现出点积极性，不料却被告之吃完再说，不禁微微一愣，还以为是领导故意考验，于是还坚持道：“不了，陈总，我还是先过去吧。”“过去干嘛？让你坐着就坐着，几车石头而已，又不是啥贵重物资，让他们先卸着呗，咱先喝着。”说完，笑眯眯的举起了酒杯。侯勇见状，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再坚持，只好陪着他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别看只有几个菜，但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边喝边聊，这顿饭一直吃到快九点，总算是告一段落。“一共送来了多少车啊。”算完了账，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二十一车。”侯勇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我大致算了下，一车按照40吨计算，估计能进来七八百吨，找这个速度，四月一日之前，5000吨是没问题的，还真别说，黄县这个厂确实靠谱。”他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起身往外走去。驾车再次返回到作业面，果然见空地上的石料已经堆积如山，他围着转了一圈，然后拿出手机，让侯勇从现场的石料中重新取样，他则在一旁全程摄像，刚刚将样本封存好，又有两台大货车开了进来。现场有人负责指挥，司机熟练的驾驶着车辆倒入指定车位，然后启动自卸，车厢缓缓升起，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满满一车石料被卸了下来。侯勇走上前去，司机将货运单递过来，他伸手接过，扫了眼，却并没有立刻签字。“怎么了？”他轻声问了句。侯勇转过身，皱着眉头说道：“陈哥，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吧，这种大货车基本都超载，又不能跑高速，从黄县过来，一个来回一百七十多公里的运距，至少要四个小时吧？正常情况下，一晚上单车最多就是两趟，可你看着单子上的时间，上一车是八点十五，这还没到一个小时呢，就是小车也开不了这么快啊，这家伙是飞过来的呀？”到货清单上，每次货物运至现场的时间都有详尽的记录，其实，在日常工作中，这个环节往往是被忽略的，包括陈曦在内，不过也就是写上个日期了事。但在昨天的会议上，他对此特别强调过，加之又是第一天到货，所以，现场的记录还是比较认真的。他瞥了眼，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没准人家真会飞也不一定啊，签字吧。”侯勇被他今天奇怪的表现搞懵了，犹豫了片刻，见他也不再说什么，只好在单子上签了字。不大一会，相继又有货车开了进来，侯勇连着签了几车，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走过来郑重其事的说道：“陈哥，这里面真有问题，一台车会飞还可以勉强能解释得过去，但这么多车都会飞，就有点扯犊子的意思了。我敢打包票，这些石料肯定不是从黄县运过来的。”说完，见他还是面无表情，眼珠转了转，忽然笑着道：“您别是心里有数吧？”他哼了声：“废话，连你都看出问题了，我要是心里没点数，那还咋领导你们这帮人精啊，时间一长，还不得让你小子给我卖了啊。”侯勇听罢，不由得恍然大悟，随即嘿嘿笑着道：“瞧您说的，就算我想卖，可谁能愿意买啊？”说完，自感这句话说得不很妥当，于是赶紧又补充道：“您这身价，也没人买得起啊。”他白了侯勇一眼，也不吭声，快步朝车子走去，侯勇则一路小跑的跟在身后，两人上了车，他对司机说道：“跟着这几台货车，看看这帮孙子在啥地方装的石头。”司机答应了一声，启动汽车，默默的跟在一辆大货后面，上了公路之后，这台大货车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一路汽笛长鸣，各种违章驾驶，连着闯了两个红灯，愣是把一台前四后八的自卸翻斗，开出了一级方程式大奖赛的味道，陈曦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嘟囔，这帮混蛋，这么开车简直就是谋杀啊！没用半个小时，大货车便拐下了公路，沿着一条临时修建的便道往漆黑的山坳里开去，不时还有满载砾石的大货车迎面驶来，错车之际，两台车还互相鸣笛示意，显然都很熟悉。又往前开了一段，拐了一个弯，一片开阔地出现在眼前，伴随着机械设备的轰鸣声，几个人定睛望去，却见两台碎石机正开足马力工作着，破碎后的石头通过传送带，源源不断的被倾泻进翻斗车的车厢中，现场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