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鸾倒凤之际,他甚至下了决心。华阳到底归谁,其实跟我有什么关系?凭心而论,企业也确实到了该动大手术的时候了,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要在体制内完成这次手术几乎是不可能的,民营资本的介入,也不失为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至于我本人嘛......就更加不会有什么损失了,从目前的局势看,无论是于公于私,向北都不会亏待我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唯一对不起的,也许就是胡介民了。一想到这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汉子,心中的愧疚不禁油然而生。可要对得起胡介民,就必须承受那件丢人现眼的糗事被抖露出来的后果,对他而言,这不仅意味着人设崩塌,而且可能是灭顶之灾。何去何从,似乎没有悬念。激情过后,顾晓妍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去清洗身体,而是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娇笑着道:“不用伺寝了,你回家吧!”他却实在懒得来回折腾,听罢之后,不由分说,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将那腻滑柔软的身子拥入怀中,气哼哼的道:“只听说过男人提上裤子不认账,想不到你也来这一套,我哪也不去,今天晚上非伺寝不可了。”顾晓妍也不说什么,只是吃吃的笑,缩在他的臂弯里,轻轻的咬着肩膀。人生的追求不过如此!佳人相伴,生活富足,这一切唾手可得,何必为了一份情怀而放弃呢?他默默的想,也罢!负了胡总一人,总比失去一切要划得来。第二天上班,他刚走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顾兆峰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顾兆峰一如既往的客气,说是要请他和晓妍晚上来家里坐坐,毕竟婚期将至,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下,最后顺带着告诉他,向北今天晚上也在。他自然满口答应,顾兆峰还有点不放心,反复叮嘱一定跟晓妍一起来等等。放下电话,他略微思忖片刻,随即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本来以为要费点口舌,不料顾晓妍却很爽快的答应了,当听说向北晚上也去之后,还笑着道:“好啊,正好可以跟他探讨下华阳未来的发展方向,听听这位明星企业家的高论。”他心里有鬼,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没必要吧,聊起来难免有争执,搞不好又不欢而散了。”顾晓妍哼了声:“我没你那么小气,老梁挟持你的时候,向北没少帮忙出力,而且,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对他还是有几分敬意的,当然,这是从私人感情出发的,而收购华阳是另外一回事,你就放心吧,即便有争执,也不会闹不愉快的。”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吴迪咧着大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他吃了一惊,赶紧放下电话,起身迎了过去。“你咋来了?”他惊讶的问。最近气温回升很快,吴迪没穿警服,只穿了件皮夹克,敞着怀,也不说什么,翻了他一眼,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将蒲扇似的大手一伸。“干嘛?”他一头雾水。“你说干嘛?我大老远来的,快把你那好烟拿出来招待下呗。”吴迪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理直气壮的道。他无奈的一笑,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条没开封的中华烟,正要撕开,却被吴迪一把抢了过去。“大老黑,你还能讲点道理不?要是我个人的,你拿走也就算了,可这是公司的招待烟,我警告你啊,这是国有资产,你拿走可以,但必须按价付款,否则,别说我告你去。”他开玩笑的道。吴迪却嘿嘿的笑了:“少来这套,就是付款,也是你付,跟我没啥关系,咱哥俩这交情,拿你条烟还要钱,你好意思啊!”这个黑铁塔要是耍起无赖,他是一点办法没有,于是苦笑着道:“那你倒是给我留两盒啊。”吴迪还真听话,将烟拆了,取出两包扔过来,剩下的,直接往皮夹克里一塞,然后笑嘻嘻的又问:“今天中午去哪吃饭?”他哭笑不得:“你啥意思啊,跑我这儿打劫来了咋的,再说,这才几点啊,刚上班,你就张罗吃中午饭啊?”“哦,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吴迪挠着脑袋憨憨的笑了。他也笑,说心里话,一看见这个曾经出生入死的黑铁塔,那种亲近感便油然而生,心里的烦闷不知不觉便少了许多。“对了,你咋到来平阳了呢?又要办啥案子吗?”他问,吴迪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平阳了。”他一愣,大致回想了下,上次和吴迪通话,已经是一个多礼拜之前的,当时小周还没取保候审,求吴迪和省城的陈局长打听消息。“那时候就在平阳了?为啥不告诉我呀,咋的,又执行啥保密任务啊。”他不解的问。吴迪却淡淡一笑:“不是执行任务,那几天我刚上任,工作比较忙,也没什么时间,所以就没和你说,现在好了,事情也忙完了,从今往后,我恐怕会经常来折磨你的,只要你别烦就成,对了,那天咱俩约上一架呗,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到底如何,如果还不错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当个徒弟。”“你嘴可真大,说话也不怕风把舌头吹走了,还收我当徒弟......”他哈哈笑着道,可说了一半,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你刚上任?这是啥意思,你调到平阳工作了?”吴迪平静的点了下头:“是的,我目前在省厅的干部培训中心任职,负责全省处级以下干警的业务考核和技能培训。”省厅刑侦总队和干部培训中心,这两个单位怎么看都是风马牛不相干的,陈曦虽然不熟悉警队的建制,但也不难做出判断,吴迪等于是从刑侦一线被调到了行政机关,也许级别上没什么变化,但工作性质却完全不同了。看他愣愣的不说话,吴迪却坦然一笑:“没什么,这也算是对我一种保护吧,毕竟这么多年,我在刑侦一线得罪了不少人,转而做行政工作,至少家里人不用担惊受怕了,而且,培训中心主任是正局级,我原来不过是个副局,等于还升官了呢,另外,厅里还要把我爱人也调到平阳来,这样,我们俩口子也就不用整天打游击了。”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他还是明锐的察觉到,吴迪的脸上掠过的一丝悲怆和无奈。“老黑,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是不是没说真话啊?”他试探着问道。吴迪却深深叹了口气:“这年头,说真话的成本太高了,不说也罢。”这句话越发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了,重新在吴迪对面坐下,久久的凝视着那张粗糙的大黑脸,半晌,这才小心翼翼的道:“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