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闹归闹，但大家对卢宁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陈曦也非常满意，在基层工作了这么久，他甚至不需要仔细研究，仅凭第一印象，就能判断出个大概。至于这种相对轻松的氛围，则更是他所喜欢的，彼此之间没那么多的猜忌和顾虑，可以放松的开着玩笑，就跟在顾晓妍的项目部一样。如果不是现在身份变了，还真有心跟着大伙儿一起闹上一阵子。进度和质量评估检查，是二环路工程的特色之一，当然马虎不得，大家闹了阵子，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他则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开始听取汇报。汇报从卢宁开始。作为项目负责人，卢宁的汇报比较全面和详尽，其它人或长或短，也都一一说了，待所有人都谈完，天已经彻底黑了。“好了，大家说了这么多，最后我简单说几句。”他总结性的说道：“首先表示下感谢，兄弟们撇家舍业的在外施工，着实不容易。我大致看了下，挑不出什么毛病，总之一句话，非常满意！但是，好与坏，强与弱，不是关上门自己说的，要业主说了才算！明天的进度质量评估，就是甲方对我们现阶段工作的全面考核，希望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吧！我之所以赶过来，并不是对大家的工作没信心，主要是为了排除和解决一些干扰，所以，工作就先谈到这里，剩下的事，就是表示公司的慰问了。”按照惯例，公司级别的领导到生产一线，都是要表示下的，一般是发现金红包，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陈曦当然也不例外，此言一出，大家的情绪愈发高涨起来。红包不算很大，每人一千块钱，但鼓舞士气的作用足够了，发放完毕，开怀畅饮一番更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于是简单收拾了下，众人便驱车直奔万方国际酒店。作为整个安川地区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万方承包了安川百分之八十的高端商务宴请，每天晚上都高朋满座，要不是卢宁提前预定了一个包房，还真是有钱都花不出去。晚餐自然很丰盛，大家把酒言欢，开怀畅饮。由于第二天还要迎接评估考核，所以并没有喝白酒，而是一律喝啤酒。在豪饮之士眼中，啤酒基本上不能算做酒，称之为含有酒精的饮料更合适些，华阳集团聚餐喝啤酒，更是以箱为单位的。啤酒清爽可口，唯一的缺点就是喝多了涨肚，厕所上得比较勤，喝到酒酣耳热之际，包房卫生间的使用频率明显高了起来，一般情况下是里面站着一位，外面还有一到两位排队等候。陈曦是个喝酒走肾的男人，三瓶啤酒下肚，平均二十分钟就得跑一趟卫生间。可偏偏赶上这波等在门口的都是女同事，不免有些尴尬。方姐年龄最大，平时和他也开惯了玩笑，见他走过来，赶紧迎过来笑着道：“天啊，陈总，您怎么能亲自来撒尿呢，这种事让周强那瘪犊子干不就完了吗？”他拿这位牙尖嘴利的大姐毫无办法，只好嘿嘿笑着道：“大姐，我这不也是想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嘛，还是自己来吧，就不麻烦同志们了。”几个年轻的女同事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方姐则把脸一沉：“少来这套，这会都是女性，用不着你打成一片，赶紧滚外面尿去。”“好嘞，我走还不成嘛，您慢慢尿着，别着急。”他笑着应了句，转身出了包房，喊来服务员，问明了卫生间的位置，快步走了过去。公共卫生间在楼道的最里侧，与步行楼梯紧挨着，方便过后，刚推门出来，楼梯间里却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侧耳听了下，那沙哑的嗓音和粗鄙不堪的语气，正是谢天宇。妈了个巴子的，居然遇到了这个老王八犊子，他在心里嘟囔了句。自从在砾石供应上吃了个哑巴亏之后，谢天宇已经很久没露面了，看来最近混得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能在万方消费啊。有心打个招呼，可一想到那张油腻的大脸就有些作呕，正迟疑之际，却听谢天宇那边说道：“张十三是个丧门星，他跟杨老大之间有啥过节，跟咱们有狗屁关系，我可没那个闲心跟他扯淡，他不是打听杨琴的下落嘛，你别直接告诉他，最好找个不相干的人，把消息透露出去，免得日后他被警方抓了再牵连到你。”一句话顿时引起他的注意，赶紧屏住呼吸往下听去。电话的那一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谢天宇又骂骂咧咧的道：“你被驴草了啊，这种事还用我教给你嘛？杨老大都嗝屁了，你还拿杨琴当你奶奶那么孝敬有个啥用！她现在狗屁不是，要不是看在以往的面子上，我都有心把她给睡了！张十三是个亡命徒，如今找上门来，大家躲都来不及，你还想替个傻娘们撑事，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啊！我后天就飞海南，先躲几天再说，反正张十三这种人，在外面也不敢晃荡久的，有个十天半个月的，自己就又消失了。”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又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脏话，便往外走来，陈曦见状，赶紧退回到卫生间里，片刻之后，听着脚步远去了，这才探出头看了眼，却见谢天宇正腆着个大肚子推开一间包房的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显然，谢天宇口中的张十三就是十三哥张跃进，这个消声觅迹十五年的传奇人物，刚一出场，便在香港干下了惊天大案，而仅仅时隔一天，似乎又现身安川，这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之遥，如果没有人提供帮助，就算是生了一对儿翅膀，也飞不了这么快的。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张跃进竟然在打听杨琴的消息，麻烦在于，杨琴这几天碰巧就在安川，而从谢天宇刚刚通话的态度上判断，这个油腻狡猾的老家伙，才不会去招惹十三哥呢，估计是打算把杨琴的具体行踪透露出去之后，便远远避开，至于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才不会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