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琴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衣,也打湿了他的心。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潇洒的选择了开始,却没有权利选择结束。回到客厅坐下,杨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噘着嘴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不是好好的嘛,咋突然打起来了呢?”他低着头,也不吭声,只是不住的叹气,见他这个样子,杨琴不禁有些急了,直接抄起电话,就要拨打吴迪的手机,他见状赶紧给拦了下来。“没事,我和老黑闹着玩的。”他轻描淡写的道。“什么闹着玩,看这脸肿的,有这么闹着玩的嘛!简直是疯了,口口声声说有过命的交情,这分明是下死手嘛!不行,我非得跟他好好理论下不可!”杨琴脸涨得通红,气呼呼的道。他无奈的靠在沙发上,苦笑着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跟着瞎搅合了,其实,老黑这一巴掌打得对,我自作自受,一点都不冤。”杨琴被他的这句话给说懵了,忽闪着眼睛愣愣的想了一阵,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于是也不嚷嚷了,默默的坐在他身边,半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哥的话得对,我的所作所为,纯属吃饱了撑的,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找一条崎岖泥泞的小路,非得把自己摔一身泥才能消停。我倒是不怕身上有泥,可没想到还害得你受皮肉之苦。”他淡淡一笑:“我皮糙肉厚的,挨两下没什么,可你不一样啊,沾了一身泥,难免有损形象嘛,所以啊,我看你还是听少刚大哥的话,重新回归人生的阳关大道吧。”他认真的说道。杨琴听罢,并没作答,而是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找来两个冰袋,用毛巾包裹着敷在他的脸上。冰敷让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疼痛轻了,自然就有了闲心,他特意去卫生间照了下镜子,不看则以,一看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脸肿得跟胖头鱼差不多,看上去有点滑稽可笑。虽说不至于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可这副德行咋出门啊?回家又如何跟顾晓妍解释呢?一念及此,刚刚平静了点的心情不免又烦躁起来。杨琴始终默默的跟在身后,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怯生生的问道:“我是不是一个很麻烦的人?”他看了眼看了眼这个无助的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是在做傻事。”杨琴低声说道:“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结果害你吃了这么大的亏......”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赶紧拿出纸巾递过去,柔声说道:“别哭了,师姐,事已至此,用你的话说,这都是咱们的命,这事谁也怪不得谁,都是自找的。”一句话让杨琴哭的更厉害了,呜呜的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大一会,嘴唇发青,脸色苍白,身子摇晃着几乎无法站立。杨老大去世的时候,杨琴就因为悲伤过度晕过一次,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女人,内心其实非常脆弱,禁不起风吹雨打,陈曦见状,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赶紧扶着她在沙发上坐好。好一阵安抚,这才渐渐平静下来,闭着眼睛,依偎在他的怀里,偶尔还抽泣几下。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吱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清脆的铃声把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抓了起来,定睛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顿时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杨琴也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见是顾晓妍的电话,自然有些尴尬,默不作声的从他身边站立起来,低着头,朝楼上走去。直到听杨琴进了房间,他才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喂......”他轻声说了句,其实并不是故意要压低声音,而是一张嘴,整个腮帮子便钻心的疼,实在不敢用力。“怎么样,和吴队长谈什么了?”顾晓妍问道。他这才想起吴迪留下的那个文件袋,连忙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扫了眼,原来是向北伪造身份的全部证据资料,包括出入境时候海关的监控的截图以及各种记录。“嗯......还是等回去再说吧。”他沉吟着道:“具体情况还没跟老黑详细谈,你也知道,他比较忙。”说完这句话,他的脑子飞快的转着,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在省城逗留几天,再怎么的,也要等脸上的肿消了些才好呀,不然实在难以解释。顾晓妍并没怀疑,只是关切的道:“现在都快四点半了,你这两天也累,晚上跟老吴还指不定要谈多久,就别着急开夜车往回赶了,在省城好好休息,明天消停的往回走。”他松了一口气,为今之计,能拖上一晚上也是好的。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嘴上却还是假装很着急的样子道:“看情况吧,如果时间早,我还是回去。”顾晓妍却坚决的制止了他,最后不无遗憾的说,明天要陪着胡介民和建委主任出席在杭州举行的全国城建工作会议,早上七点半的飞机,五点多就要从家里出发。“我起大早就走了,你大半夜赶回来干嘛,弄得还怪疲劳的,再说一个人开车,我可不放心。”顾晓妍道。他不由得喜出望外,去杭州开全国会,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五天,这样一来,脸上的肿就彻底消了......这事赶的,真是天助我也啊。“哦.......是这样啊,那我就不着急了,在这儿住上一宿再说。”他用无奈的语气说道。顾晓妍也知道,吴迪特意把陈曦找到省城去,肯定事关重大,自然不便在电话里详谈,于是也没再追问,只是叮嘱早点休息,明天开车要注意安全等等。他也一一答应,又聊了阵子,这才挂断了电话。侥幸逃过此劫,本该心情轻松才是,可他的却有点不是滋味。难道从今往后,就要生活在谎言里嘛?不停的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听他的电话打完了,杨琴默默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低着头悄声问道:“你......要走了吗?”他无奈的笑了:“我往哪走,这副德行,出门咋见人啊?”杨琴的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那么说,你今天晚上不走了吗?”他摇了摇头:“嗯,我去宾馆住。”杨琴答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上了楼,不大一会,拎着个小皮箱兴匆匆的走了下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直奔厨房,从冰箱里又翻出了两个冰袋,用塑料袋装好,这才美滋滋的走了过来。他愣愣的问:“你拿箱子干嘛?”杨琴忽闪着眼睛:“不是说去宾馆吗,我带点化妆品和睡衣呀。”他顿时无语,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