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原是绍家的引教嬷嬷,她的儿子媳妇也都是绍家的下人,后来因为周大游手好闲就被赶了出来,周大媳妇一直下头跑腿的媳妇,连主子的面都没怎么见过。在周家混的最好就是周婆子,就是后来放他们出来,周婆子还能出去当教席,一年有五十两银子的年薪。
钱都是她的争的,周婆子在家里自然有发言权,儿媳妇再刁钻也不敢在她面前使,就连她那不成气的儿子也不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指望她挣银子给他花。
直到周婆子被沈家请出来,又把周婆子干的事宣扬出来,淮阳城并不大,能给姑娘请起教席的就没几家,这么一折腾周婆子就彻底失业了。周大和媳妇就是不依了,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全靠着周婆子,儿子不那么听话了,媳妇也不那么孝顺了。
周婆子回家之后的日子很不好过,她以前绝大多数时间要么是在绍家要么是在沈家,虽然是下人,但主人对引教嬷嬷一般都十分优待,吃穿都跟主子一样,现在突然回到家里,吃穿住都不如以前不说,还有闹心的儿子和媳妇。
就在此时,绍晚词来了,周婆子本来很高兴,但高兴没两天问题就来了。周家并没有下人,所有活计都是自己动手,以前家务都是周婆子和周大媳妇两个人动手,现在绍晚词来了,多了一个人多了份活不说,绍晚词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曾经在妓院呆过,因为长的好,也没人在衣食上苛待她。
周大媳妇可不是好相处的,就算以前是千金小姐,现在都是官奴了,到了她家里,自然该要好好侍候主子。都这样了,还以为是千金小姐呢,天天家中骂的十分难听。
周大反而骂自己的媳妇,说不懂事云云,周婆子本来还有几分欣慰。谁想到没几天周大就衬着周婆子和周大媳妇不在把绍晚词给奸了,周婆子气得全身发颤,抓着周大就要大。绍晚词寻死觅活,吵着闹着要告官,周大却是喊着说告官都没有用,绍晚词现在是周家的奴才,主子那啥啥很正常的事。
周大媳妇回来之后就更怒了,抓起木棍把绍晚词打了一顿。周婆子倒是想拉,想劝,只是哪里劝得住,周大也拉着她,周大媳妇就狠打绍晚词。
折腾了一天,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周大占了一次便宜肯定没够。后来就成惯例似的,周大有机会就占绍晚词的便宜,周大媳妇知道了就把绍晚词打一顿。周婆子天天哭也是没办法,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绍晚词再是曾经的主子,要因此告周大忤逆,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闹了两个月,周大也觉得绍晚词烦了,主要是手中无钱了。周婆子不能做工,家中反添了她的花销,周大又一直游手好闲,手里紧了,家里东西都能偷出去卖,更何况守着一个绍晚词。绍晚词要是平民周大真不敢卖她,官奴卖,直接把绍晚词卖进勾栏里。卖到其他地方出钱都少,就去这里钱最多。
周婆子不是没拦过,关键是她拦不住,周大拿了钱就出去潇洒了。周婆子手里倒是有点钱,但赎绍晚词只怕还不够,更重要的是赎出来之后要怎么办。家里天天吵闹不休,儿媳妇天天指桑骂槐的骂,有时候都不给她饭吃,说她因为狐狸精丢了工作不说,还把狐狸精引到家里来,弄得家宅不宁。
骂的多了,周婆子哭的多了,最后也无可奈何了。她都到这个年龄了,儿子媳妇这样跟她闹法,她手里那点钱她要留着养老。也不是她自私,她真没办法,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如何管得了别人。
这是绍晚词第二回进勾栏了,但这回进去跟头一回不一样,头一回她是清倌人,而且京城那种地方还能有雅伎之类的。到淮阳这种小地步,对于妓女的要求就没那么高,会陪睡,会唱就行,不同意就打。
在周家的时候绍晚词就被打的不轻,进了勾栏里打的就更狠了。周大媳妇也就是抓哪打哪,勾栏里打人都是专业的,绍晚词这番苦头吃下来就彻底老实了。
“可怜啊,多拿一两银子给她。”江氏感叹的说着。
冬至虽然以前很讨厌绍晚词,但看她现在这样,也十分无语。这样那样的求出去,结果出了沈家就进了勾栏。听令又拿了块碎银子给绍晚词,绍晚词低头接了。
沈书君虽然有点意外,但绍晚词打发都打发出去了,与他再没关系,只是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绍晚词抬头看一眼沈书君,突然道:“我愿意好好侍候爷,求爷可怜。”
众人都愣了一下,沈书君也显得十分惊讶,道:“我哪里找不到侍候的人,要你做什么。”绍晚词卫策曾的未婚妻,卫策替她赎身从这里出去的,他再把人弄回来,以后要如何跟卫策说话。更何况他对绍晚词的性趣早就没了,他想纳妾有的是人选。
绍晚词顿时把头低了下来,再不说话。
歌伎们磕头谢了赏走了,江氏心里却多了个心眼,吩咐管事的,以后再沈家再叫歌伎过来弹唱,不要叫绍晚词过来。
散席各自回去休息,裴霜的住处还没有完全收拾出来。主要是江氏收拾错地方了,像裴霜这样的男客按理该住前院里,但鉴于上回柴府的惊魂,住前院肯定不行。沈家后院的房舍也十分宽敞,沈书娴的院落本来就挨着后花园,后头再无房舍。
旁边倒是有一处小院,在沈家最北,一直空着,虽然不至于年久失修,但空的时间长了,收拾起来也不容易。只有三间正房,一个小院,只比佣人的房舍好一点。
沈书君觉得实在太委屈裴霜了,裴霜却是无所谓。这里离沈书娴的房舍最近,只要稍有变故他就能马上知道,他这趟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虽然在郑亲王几年了,但江湖习性并没有改太多,能住人就好。
江氏指派了两个小厮,三个婆子,院落实在太小,不能另立小厨房。江氏却是特别吩咐了,裴霜的饭菜一定要十分精心细致,家中人等更不能有丝毫怠慢。
次日清晨,沈书君没急着到店里去,先写了一封信寄给漕帮帮主梁实厚。绍清词一个女人在青阳十分不容易,托谁关照她都不如托地头蛇照顾,梁实厚看着他的面子,很帮忙也许不会,但至少不会难为她。
会写这么封信也不是因为他对绍清词有啥意思,或都想裴霜欠他人情之类。只是觉得这人比较值得帮一把,就像裴霜言语中对她的同情。当然绍清词并不需要同情,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在青阳过的不错,粗茶淡饭,布衣荆钗。
信上沈书君并没有提绍晚词的事,绍清词与绍晚词的关系并不难看出来,但在青阳遇上绍清词时并没有托他或者裴霜帮着寻亲,他也就不多事了。绍清词自己吃饭穿衣都很勉强,如何顾的了别人,再者要是真是姐妹情深,绍清词遇上裴霜时肯定会让他帮忙打听。裴霜算是走江湖的,人面十分广。
“派个小厮把信寄出去。”沈书君吩咐着。
冬至接过信赶紧去了,江氏就道:“真如大爷所说,那绍大姐倒是可敬的很。只是想想绍晚词……昨天我吩咐管事的,以后沈家找歌伎不准叫她。但我想着,要是让她一直在淮阳……不如跟丽春院说一声,把她卖到别处去吧。”
绍晚词要是一直在淮阳的勾栏里呆着,肯定要四处弹唱,就是沈家以后有事不叫她,沈书君也常外赴宴。很多人都知道她曾是沈家的姨娘,要是撞上只怕面子都不好看。
沈书君无所谓的道:“你随意,不值操心。”只是曾经的妾,现在早就没关系了。
“嗯。”江氏应了一声,沈书君如此说了,也就表示此事随她处理。
信寄出去,沈书君就要去店铺,分店开张之后,他就认命了一个掌柜就走了。现在店铺也不知道经营的怎么样,他这个老板回来了,肯定要过去看看。
江氏给沈书君拿来衣服,笑着道:“当初你用克表弟,我都担心他年龄太小,没想到掌柜当的还是有模有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