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该死!”孙须一拍桌案,“闻诚那臭小子不就加了一级,赏了些玩意么,拽成什么样子!”
“哥,闻家向来就是小人得志便猖狂,没什么好计较的。”孙颐轻拍他的肩。
孙须又要发作,却被孙颐止了声,指指正掩卷沉思的孙预。
“阿预怎么了?”
孙预看了会两人,“颐哥可想入吏部?”
“怎么?现定的吏部尚书虽不是咱们力举的秦商,可也没让闻谙占了先手。这个项平资历是浅了点,但风评不错,应该不致与闻家有什么关联。”
“对啊!老二说得没错。就算是闻府里的又有多大关系?姓闻的根本不是对手。”孙须也点头。
“他是不是对手,但我们的对手也不是闻家,而是那个一直身居幕后的人。”孙预说得郑重,“还有,当今皇上也不那么天真浪漫。”
“一个才十岁的女娃子……”孙须撇嘴。
孙颐这时却凝了眉:“一个才十岁的女娃,又是怎样的心智才能在如此的朝堂上举止得宜,又气度非凡?行止的合仪可以由教习得来,但挥洒间的从容沉静却非常人所能轻易做到了。”
孙须一愣,回想了下,“如此说来……这位也是不可小瞧的?但她毕竟也还小,能成什么势?”
“也是……”
孙预才要说话,小侍却在门外恭身说:“宫里有人来回话。”
“快请。”
语音才落,小侍便领了个宫中内监进来,只见他轻巧地磕了个头,“见过小王爷,大爷,二爷。”
“小公公客气了。”孙预淡淡地应了声,“昨日闻大人入过宫里?”
“回小王爷的话,因为昨儿夜里皇上忽地胸口犯疼,才传的诏。”
孙预眉微微一扬,“可请太医看过?今早瞧着,皇上气色倒还不错。”
“这说也怪。昨儿闻太傅来后,和皇上说了会话,走后又来一个老巫女,皇上的精神便好了许多,完全瞧不出病痛来了。”
“哦?”孙预与两位兄长互看一眼,都觉事有蹊跷,“你把事情始末说说。”
待得听完,三人全都陷入沉思,孙预抬起头,微笑走到小太监身边,“这点小意思,公公拿去喝酒。”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轻放在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顿时眉开眼笑,谢了恩,便欢天喜地地回宫了。
“阿预,你瞧这唱的是哪出戏啊?”孙须微皱着眉,思索不清,里头的关节太多。
“乍一看似是女儿对父亲的撒娇,但却又非如此。他们父女间似乎存在着嫌隙呢!”孙颐喝了口茶,沉吟着,“阿预,你怎么看?”
孙预默坐了着,许久,才不无忧虑地道:“以后父亲得小心了。”
“喀噔”一下,孙须孙颐心中同时一震,虽不知原委,但听他如此口气,必是有些危险了。当下只能先告辞出了摄政王府,回府与父亲商议了再说。
而孙业成、孙业清听了也是一怔。
孙业成拨着茶盖,缓缓道:“如此说来,皇上与闻太傅有着些不痛快?要一个巫女何其容易,哪用得着以病体相胁!除非是这个巫女身份特殊。”
“没错。”孙业清站起了身,在堂里踱步。“如果是器重这个巫女,便是让她做了‘巫策天’的主事,对于闻家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何以闻君祥会让上面这位提防若此?……对了,可查着了那老巫女是谁了?”
“呃,是叫巫弋,算起来还算是已逝的主祭司的同宗同辈上的人,如今已五十三了。”
“可有较好的灵力?在巫族里可曾听说过她?”
“好像不怎么出名,前阵子一直借居净月庵,听说曾给皇上瞧过病,这次入宫借的也是这个名头。”
“现在看起来,形势还比较晦暗,咱们不如等一等,待场面浮些出来再做打算也不迟。就一个祭司,谅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孙业成看了眼仍锁眉深思的孙业清,温言宽慰。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摄政王府里,孙业环在首座上沉吟不语,良久,才说了句,“依你说,皇上召一个巫女进宫的真正目的仍是瞒着闻君祥了?”
孙预盯着烛火,“不然,为何要以隔日的早朝作要胁?那是算准了闻君祥必得加官进爵。”那位包藏在十岁躯体下的女皇,深沉得让孙预隐隐觉得危险。才十岁啊!
“且不说皇上如何得知朝局,你猜这召巫女进宫是一招什么用意?”
“巫女不外是主掌‘巫策天’,但我想,更重要的恐怕是做她在宫外的耳目吧。”
“如此的用心倒底是为了闻家,还是为了别的。”孙业环微吐一口气,语气转沉,“预儿,可要盯好闻君祥,上面那位的用意如何暂且猜不出也罢,但从这人身上却是找得出蛛丝马迹的。”
孙预眼一亮,微微一笑,“不错,从他身上倒的确可以入手。”
早朝后,孙预在书房帮着父亲阅折子。孙业环膝下只有一子,而且还是在三十二岁上才得的,他如今也是近五旬的人了,身子又不甚健朗,精力大不如前。唯堪欣慰的是孙预虽才十五,但才干已颇为出类拔萃,且这两年的历练,将那些年少轻狂的少年心性磨去不少。堪当大任哪!孙业环搁笔看着正凝眉批阅的儿子,再二三年,这位子便该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