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众人:“……”
喂,过分了啊!
“请开始你的表演——把你熊掌里,熊耳朵里,熊屁股里,熊尾巴里藏着的钱袋都拿出来。对,就是方才人群里有小偷偷钱,你趁着翻滚顶球再从小偷怀里摸过来的钱袋。”
大熊猫:“……”
人群中有人开始摸钱袋。
有人开始偷溜。
大熊猫忽然飞快地从屁股里,尾巴下,耳朵下,那些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抠出一个个钱袋,摆放在地上,招呼道:“各位父老乡亲,方才有人趁着人多偷钱,小子见义勇为,帮你们都拿回来了,大家快来认认!”
话音未落,众人一哄而上,认领回了自己的钱袋,等到他们都认领完,才发现娃娃们都不见了,连方才那个和娃娃索要医药费的漂亮公子哥儿也不见了。
巷子拐角。
几个小偷被大熊猫逮着人狠揍,揍完人之后再要钱,愣是把今儿被逼吐出来的钱又勒索了一点回去。
大熊猫打痛快了,赶走几个小偷,脱掉头套,露出随便儿又美又憨的脸。
又美又憨一脸纯真的随便儿,盯着人群中燕绥消失的方向,泪汪汪地道:“今儿亏了,老大,没钱住店了。”
对财务一窍不通的老大摸着脑袋,问他的万能军师:“随便儿你说怎么办?”
“刚才那个漂亮叔叔旁边的老实叔叔看起来很同情我们呢,我们去找他借钱好不好?”随便儿眼珠转一转。
甩掉几位姨姨,他原准备自己浪迹江湖,悄悄跟着娘上京的。当然不是跟着娘走,自己走,自己去天京就是了。谁知道那群拖油瓶非要跟着他,大家一起久了,他也有点舍不得,尤其扛不住妞妞的哭功。
那就带着呗。人多好办事嘛。
他有钱,但是他不用,一路走一路卖艺,娘说过,要体察民情嘛。
一路都很顺遂,但今日却栽了个跟头,随便儿从出生至今,还真不知道跟头的滋味。
吃进去的东西居然被逼着吐了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随便儿露出一脸纯稚的微笑。
那个漂亮叔叔是很难搞,但是他身边那个老实叔叔一看就很好对付啦。
荣膺“老实叔叔”称号并被光荣选为殿下突破口的中文,忽然激灵灵打个寒战。
……
中文包了城中最大的客栈,一边将去平州好相逢打来的饭菜给燕绥安排上,一边和燕绥说湖州这几日发生的事。
之前燕绥去普甘,带去了语言护卫四大头领,其余护卫已经秘密派往各地潜伏经营,宜王府就是一个空壳。暗卫则在随便儿出生后,便全部派来了湖州保护文臻和随便儿,为了保证安全,之后是截断联系的。直到燕绥从无尽天回到天京,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匆匆回京又匆匆出京,虽然中文已经召唤了散于各处的护卫,也试图联系暗卫,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联系上在湖州的暗卫。
这是因为,此刻暗卫还在湖州翻天覆地地寻找随便儿呢,还有一部分则追着文臻去了,猜想随便儿可能跟着母亲走了,谁也没想到,他是跟了,却是走了另外的路跟着,还稍稍绕了弯,并不想跟太紧,被他娘发现。
但这并不妨碍中文打听到了湖州发生的事,关于新帝继位后兔死狗烹,关于湖州刺史自请卸职自入囚车,关于刺史出城时的满城父老相送。
中文一听就急了,也就没有心情再听那个和他八卦的人,正津津有味要谈起的关于刺史府七个孤儿城门演戏的那一段,谢了人家就走,回来便和燕绥说了,燕绥当即道:“算着时辰,蛋糕出发没几日,便是错过也不会太久,我们这便掉转头去追。”说着便要起身。
中文急忙拦了,道:“殿下您今儿要药浴的!您这身子,何必急在一时?若是赶路过于憔悴被文大人瞧见,可想过她有多难受?再说按时辰计算,可能文大人还没到,说不定还要咱们等等她呢。”
燕绥便道:“让英文再去打听。”
英文便去了。中文这里给燕绥安排药浴的物事,去嘱咐店家准备水,忽然便看见掌柜的将几个破衣烂衫的娃娃向外赶。一边喝道:“去去,哪来的小叫花子!快走,莫站脏了我的地儿!”
当先一个最小的娃娃,一双琉璃晶彩的眸子,瞧着几分眼熟。
中文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却见那娃娃,看见他眼睛一亮,唤道:“叔叔!”一双小手捧着什么东西,高高踮起脚,“叔叔,我们可算找到你了,你看,这些钱够吗?够给那位叔叔买药看脸吗?”
中文一怔,低头一看,满是灰尘泥垢的小手里,捧着几个铜板。
随便儿眼神晶晶亮,“叔叔,先前那个钱还给人家了。这是我们又卖了一场艺挣来的钱,这回一定够了!你看,这里还有一支药膏,一个大夫叔叔给我的,说是治跌打损伤很好的呢!”
用吧,用吧,用了烂脸哟。
中文热泪盈眶。
这么可爱的、懂事的、天真的、贴心的孩子!
这还找上门赔钱来了!
殿下你亏不亏心哪!
替殿下感到万分亏心的中文,感动地不仅没收那几枚铜钱,还将几个“衣食无着,今晚还不知道在哪睡觉”的孩子带进了客栈。
老大跟在随便儿背后,对自己的军师用三文钱就骗了一晚高档客栈的本事再次膜拜得五体投地。
有军师如随便儿者,幸福也。
中文给几个孩子安排了屋子,又让日语去买衣服,让德语去安排吃食,看随便儿一身的泥,又把刚刚烧好的水给随便儿送去让他洗澡,忙得团团转。等到他去燕绥那里伺候的时候,燕绥盯着他半晌,手指敲敲桌子,“我的洗澡水呢?”
中文这才恍然——把给殿下的洗澡水给那娃娃了!
燕绥上下看他一眼,眼尖地在他袍子上看见一个小手印,笑了一声,道:“院子里进了老鼠吧?”
中文倒是听懂了,亢声道:“主子哎,别这么冷情哎。那孩子……也就和小殿下差不多年纪。”
燕绥忽然沉默了。
中文心内叹息一声,又道:“方才我打听了,刺史府收养了七个孤儿。我怀疑,小殿下便是以孤儿的名义,养在府中,只是并不清楚是哪位。现在应该还在湖州,您要不要……”
他心中感叹,想着文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将亲生子以收养孤儿的名义养在一群孤儿中,既全了亲手抚养的恩义,又避免了为人察觉,只是这位当真也是忍心,寻常女子,谁舍得亲生子将作孤儿?孩子不知道自己身世时,又要多熬煎?
燕绥垂下长长眼睫,半晌道:“是我的错。”
中文怔然看他,此生从未想过能听见这样的话出自殿下之口,他忽然心间一酸,忙道:“主子您说的是什么话,这岂能怪到您……”
“那孩子现在应该不在湖州了。”燕绥道,“文臻既然选择为我丢下湖州赴京,就一定会先安排他离开那里……随缘吧。”
中文只得无语,等了一会,却见殿下没有再说那群孩子的话,便知道这番对话触动了他的为父心肠,这是允许人留下来的意思了。便默默退出。一边想着殿下也是可怜,至今爱人不见,亲生子不得见,甚至还不知道男女,一睁开眼睛,不等解毒完毕便回东堂,结果却遭遇那般大变,亲人相残,所爱离别,心内又是怎般的熬煎?
他红着眼圈退了出去,一转头就看见随便儿一身光鲜地站在走廊拐角对他笑。
中文只觉得一看见这小祖宗,心花都开了,忙迎上去。
随便儿在他胳膊上蹭:“叔叔啊,我的药膏给漂亮叔叔用了没啊?”
中文再次为小祖宗的善良感动得热泪盈眶,又十分惭愧,“哎呀忘了!”
倒不是忘了,只是殿下身份特殊,从来不用外物的。
随便儿也不生气,搂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地道:“叔叔我今晚想和你睡哟。”
中文:“好好好!”
完全忘记他经常晚上是睡主子房间打地铺的,尤其最近燕绥养伤期间。
他抱着随便儿经过燕绥房间,随便儿目不斜视,燕绥却从虚掩的门缝里看见了他的侧脸,不知怎的心中一动,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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