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夜如墨(2 / 2)

闪婚男女 莲静竹衣 2881 字 3个月前

可是她说,不,我一定要给你过。

于是那一晚,他吃到了她亲手抻的面条,是黄花木耳肉丝的卤,喝到了她发明的“碧海明月汤”,其实不过就是海带、鸡蛋煮的汤,她还特意做了一个大大的肉包子,裏面足足放了三四两肉,包子上桌的时候,她特意在上面插了一支削成蜡烛样子的胡萝卜。

她说,我们的爱情就像碧海明月汤一样,圆圆满满。我们的生活也一定会像那支胡萝卜一样红红火火,而那碗面,自然就是健康、长寿。

想到这儿,林启凡心裏一阵难过。

那个时候,在那样窘迫的条件下,她能够做出这样一顿为自己庆贺生日的饭,真是难为她了。

后来,他辞职下海了,快餐公司、保洁公司、房地产,所有的行业他都尝试过了,最后,在珠海,他成功了。

房地产使他一夜暴富。同时,也让他膨胀了。不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而是因为有了钱,很多时候便身不由己。

他们的条件好了,住进了别墅,妻子也辞职专心待在家里,一心一意想给他生一个宝宝。

然而那时,他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了。

同样是在办公室,他是年轻女下属们眼中垂涎欲滴的猎物。

那时深圳的老板圈子里流行这样一句话:“身边有个犯贱的、家里有个做饭的,远方有个想念的、办公室有个好看的。”据说这是男人的四大愿望。对男人而言,办公室有个漂亮的,永远都是工作中的兴奋点。

但是林启凡很明白,办公室里的女人不能碰。因为那些女下属总是太贪心,她们不仅仅是想方设法让男上司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更重要的是她们想要变成这间办公室里的女主人。兔子不吃窝边草呀!眼前长着那么一片绿油油的草,赏心悦目,一旦有一天把它吞进肚子里,咀嚼过程可能是满口生香,咀嚼过后,你的眼前就没有美景可赏了,反而多了一双眼睛,让你失去自由,这不可怕吗?所以,林启凡牢记一个原则:只要你不把办公室变成卧室,就可以爱谁谁!

九十年代中后期的珠江三角洲,处处充满着诱惑,到处是一夜暴富的男人,到处是张着手,裸|露着自己当街卖笑的女人。是逢场作戏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体现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知道,只是后来,他渐渐地疏远了妻子,渐渐的夜不归宿。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她,要跟她离婚。

直到有一天,他的项目被突然叫停,所有钱都血本无归的时候,昔日的朋友与红颜知己都离他远去,求了多少人最终都被拒绝的时候,他累了,他绝望了,当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他的妻子也背弃了她。

门口是一双男人的鞋子。

而那个人,他不认识,当他仓皇地从他面前衣衫不整的逃走的时候。他笑了,他对妻子说:“因为,那年的那个生日,你为我做的那顿饭,我不怪你,我们离婚!”

妻子没有说话,走进厨房。

他也跟了进去,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里的厨房中多了一套煮咖啡的器具。

她熟练地将咖啡豆放进手摇磨豆机里,并用手心按住压杆,垂直与壶底向下匀速直线用力,很快那些可爱的咖啡豆被磨成了粉末。

接下来是预热咖啡壶。她小心地在咖啡机漏斗内放一张相匹配的过滤纸,又将大约10克左右的咖啡粉放入过滤纸内,接着关好漏斗门。用量杯盛了一大杯水,加入水槽后开启了电源。

整个过程,动作娴熟而严谨,林启凡相信为此,她练习了无数次,他知道在这无数次当中,那苦涩的混沌的液体一定让她为此吃尽了苦头。

最后浓郁而纯正的黑咖啡出品了,什么都没有放,她倒了两杯,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她说:“我知道你喜欢去咖啡馆,喜欢喝咖啡,我不明白这苦苦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所以,我去名典、去本色、星巴克和上岛,每到一家,每一种咖啡我都要一杯来尝尝,后来我才懂了,其实,还是这黑咖啡最好喝,因为它朴实、它原始、它没有经过雕琢和加工,它就是咖啡最初的味道!”

林启凡很惊讶,最初喜欢喝黑咖啡,不过是因为他在飞机上的杂志上看到:“喝黑咖啡的人是有勇气的,爱喝黑咖啡的人是勇者中的勇者。”所以他才会喝。

妻子又说:“黑咖啡是不加任何修饰的咖啡,黑咖啡带来的是品味咖啡的原始感受。它集合了咖啡香、甘、醇、酸、苦五味的特点,原始而粗犷,深邃而耐人寻味。”

林启凡明白了,妻子是在告诉他,不管他如何的忽略她,冷淡她,而她的目光和她的心始终在他身边,她不是应该下课的糟糠,她可以、也具备与他携手出现在人前收获成功,获得尊重的资格。

林启凡看着妻子的手,这一双手,也许为了能够煮出这味道可口的咖啡,它被无数次的烫伤。因为林启凡明白。煮咖啡是要用92-96度的水将咖啡中的味道“洗”出来。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煮,如果真的把咖啡放入水中去“煮”的话,那么得到的不再是一杯咖啡,而是一杯焦糊味的苦水,因为96度以上的温度可以把咖啡中的油质破坏,口感又辛又涩。

他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表的感动。

而她喝完那杯咖啡,默默地走回房去,递给他一张离婚协议书。

是的,那一刻,林启凡后悔了,他不想离婚了。

可是她坚持。最终他们办完了手续。

然而就在第二天,绝处逢生,林启凡得到了银行的贷款。他的项目起死回生了。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她,他的妻子,她把自己卖给了那个对他而言,手操生杀大权的人,他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高级情妇,而中间人就是那位珠海名噪一时的红姐——廖永红。

他曾经发誓,要整死廖永红。

可是后来,在妻子的病床前,妻子拉着他的手说:“其实,红姐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只是为想找女人的男人,和想要钱的女人,做一个桥梁,她没有逼过任何一个姐妹,我是心甘情愿的。”

最后她死了,死的时候才只有33岁,而且,也在9月。

许卓妍在不经意间偷偷扫了一眼林启凡,很难得他是如此安静的让自己自顾自地吃得这么舒服,然后一瞥之下,不由微微有些意外,他靠在沙发上,神情居然有些颓废,没有了往日的坚强和铠甲,仿佛有些失意和悲凄,甚至他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而眼神也很迷离,仿佛在看着自己,又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也许,许卓妍此时突然生起一个念头,像他那样的人,一定也有压力,有烦恼,有不如意的地方。心裏不知为什么微微颤了一下。

林启凡盯着许卓妍,这个女孩,确实有吸引自己的地方,所以才会想和她结婚,想和她好好的过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面对她,自己就不能自控的想要占有她,想要让她难过,让她不高兴。也许正是这么多年,在风流场上肆意纵行养成的习惯,也许是觉得愧对妻子,也许是对廖永红的恨,他也说不清。

许卓妍的手突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林启凡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燃起一支烟,一团烟雾袅袅升腾上来,仿佛阻隔了他的视线,他语调低沉而和缓:“你有你的故事,我也有我的过去,我们都不是一张白纸,所以,这样更好,各自在心中保有各自的一方净土,互不侵犯,互不干涉,以后,一切往前看,好好过日子,好吗?”

许卓妍没有想到从他嘴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些意外,因为意外,所以无从回答。

各自在心中保有各自的一方净土,也就是说,自己仍然可以去想念潘浩儒,不会要求自己硬 生生的把他的影子从心中挖去,那么这样和他生活在一起,有一个婚姻,有一个家,也许是个不坏的结果。

好好过日子,许卓妍笑了,是的,这是老爸经常和老妈挂在嘴边的话,他们吵了几十年,这句话也念了几十年。

许卓妍仿佛在那一刻,为自己接受林启凡,找到了一个理由,是呀,人人都说,爱人和老公,就并非一定要重叠。

她点了点头。

林启凡也点了点头,他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婚礼前,我不碰你!”

许卓妍脸上一红,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