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江没话了，而程梦芸仿佛兴致才刚刚开始，继续絮叨：“后来跟你要6000，是逗逗你，没想到你真实成，傻傻的把银行卡和身份证都给我了，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人挺可爱的。可是后来我又一想，往往奸诈的人都是貌似忠厚的，万一你前一分钟把身份证和工资卡给我了，后一分钟去办个挂失，我不是照样什么都没得到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做？”杜江刚低声辩驳了一下，立即又让程梦芸给拍回去了：“讨厌，我还没说完呢，所以我就拿着你的卡，连着在月底取了两个月，真的取出了6000块钱！”程梦芸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让众人侧目。

“小声点、你小声点儿！”杜江敲了敲桌子，心中暗暗叫苦，跟她在一起，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好了”程梦芸止了笑：“这两个月和这6000块让我知道，你是一个老实人，也凑合算一个好人，所以我对你特感兴趣，也可以说就是喜欢上你了！”

这样的表白，在意料之外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杜江有些困惑了，他看着KFC里形形色|色的众生百态，想起曾经有人说过，大多数的现代人第一次约会，或者相亲、表白，都会选择在肯德基或麦当劳这样的地点，因为它不像咖啡馆或者酒店那样因为高雅清幽而让人局促，也不像路边的小吃店、小饭馆那样因为简陋而显得有些随意。

在这种场所，本来就是一家人或者是恋人吃东西聊天的地方，既轻松又亲切，可以让彼此在最自然的状态上贴近。

杜江神游的时候，又被程梦芸踢了一脚，她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你不喜欢我？”

杜江在来之前，很认真地想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摇了摇头。程梦芸脸上立即一派灿烂。

只是杜江接下来一句话，彻底惹毛了她。

杜江说：“可是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哪儿不合适？”她愣愣地喊了起来。

杜江没有说话。他不想说是因为家庭环境，成长背景，收入水平。因为那样会让人觉得他很自卑，但是除了这个原因，他又想不出别的，也不想编一堆无聊的理由来骗她，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你不会是在家里有个童养媳或者娃娃亲吧？”她陷入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中，突然惊恐地望着杜江：“你不会在家里都有了一个七八岁的儿子了吧？”

杜江真的很想拿宽胶带把她的嘴封上，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哦，那就好，那就好！”程梦芸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你早说呀，我心脏不好，虽然吓死人不偿命，可是你也不要这么狠，看不上我，就想害死我，眼不见为净！”

杜江腾地一下站起身：“你再胡说，我走了！”

“好好好！”程梦芸走过去，拉着杜江的胳膊，一副粘人的小女人作态：“我不胡说了，那你要好好跟我说，说清楚，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理由成立，我就放人，要不我就缠死你，至死不渝！”

“我……”杜江思索片刻、索性挑明了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也没有多大的雄心壮志，一定要拼出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来，但是我也想脚踏实地的做出自己的成绩，用自己的努力去一点儿一点儿实现自己的愿望，对于生活和自己的另一半儿，我没有太大的奢望，只是觉得她应该善良，跟我条件差不多就可以了，你很好，你好的超过了我的期望，所以，我不敢接受。”

杜江的话在程梦芸听起来，有些似懂非懂。

看着她脸上那种茫然，杜江有些不忍心，于是他又说：“你看过《新结婚时代》没有？”

程梦芸点了点头：“我特喜欢何建国，我觉得你们俩有点儿像，嘻嘻！”

杜江瞪了她一眼：“你能做顾小西吗？”

程梦芸一怔。

杜江神情稍缓：“我记得裏面有一句经典的台词，小西她妈说，不管多么炙热的爱情也经受不住长期的榨取与消耗。还有梅婷演的那个角色，她说的，‘我不希望自己做别人的红蜡烛，为别人牺牲，也不愿意让别人做我的红蜡烛，为我奉献’，这就是我拒绝你的愿因！”

杜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程梦芸：“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程梦芸没说话，默默地走出KFC，一个人走向世贸中心，她边走边想着杜江的话，突然，她猛地转过身，衝着那个相背而行的身影，跑了过去。任由自己的身体撞到他的身上，抱着他一起摔到地上。

杜江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拎起程梦芸，仔细看着她裸|露在制服外面的手臂和腿：“没事吧？有没有跌伤？你跑什么呀？喊我一声不就行了？”

语气中有一丝埋怨，但是却透着亲切和关心。

程梦芸笑了，走过去，抱着他的头，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杜江如被电击一般，怔立当场。

程梦芸撇了撇嘴：“傻了吧，石头人！”

杜江伸出手在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用力擦着，而程梦芸大笑：“傻子，热吻不留痕，我用的唇彩没有印儿，笨！”

杜江不再理她，转过身继续往车站走，因为刚刚请她吃饭超支了，所以他决定要做公共汽车回去。

而程梦芸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边跟着他一边大声地说着。

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路人听。

她说：“石头人，你真傻！我们家条件好，我们家有钱，那是我们家的事情，又不是我有钱。我是月月光，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人。再说了，你要是担心别人说你靠女人，我就跟我们家人做一个公证去，我们家的财产以后都给我弟，我一分不要，再不放心，咱们还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而且，我妈可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她绝不会让你占她半毛钱便宜的。再者说，我爸重男轻女，53岁才有了我弟，你放心，你就是想分他的钱，都没门儿！”

她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数路上的砖，她希望自己能在十米之内说服他。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毫无防备地一头撞在一堵墙上。

人墙，因为走在前面的杜江突然停下了步子。

于是，一个人揉着头，一个人揉着肩。

相视中，初是敌视，随即一阵爽快的笑声，响彻四周。

看到他默许的目光，程梦芸笑了，冲上去，又在他的脸上留了一个香吻。而杜江也终于第一次伸出手臂拥抱了一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