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一想到他爷爷,顿时也不敢拉胡美娇了,赶紧赶车走人。“啪——”“驾——”一鞭子下去,马被抽得一哆嗦,忙不迭的抬起蹄子继续赶路了。胡美娇被丢在一边儿,气恨的盯着马车上的翠翘,翠翘得意的抬起下巴,眼里哪还有一点儿泪水,刚才哭闹存粹是装的,就是为了作大春哥。她嘲讽的睨视着胡美娇,眼中的鄙夷把胡美娇深深的刺痛了,气急之下,她冲着马车啐了一口:“望门寡,没人要!”这句话是骂翠翘的,翠翘之前定过一个娃娃亲,结果那个后生十三岁的时候就死了,翠桥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望门寡,一直没找到婆家呢!这一直是翠翘最不愿提及的事儿,也是她的伤疤,如今被胡美娇当短处揭起,不觉又恨又气,噌的一下跳下车子,直奔胡美娇而去。胡美娇一看她气势汹汹的来了,顿时怂了,刚想撒腿就跑,可翠翘哪会给她机会,冲上前揪她的头发,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大嘴巴子。“我打死你个缺德败类带冒烟的狐狸精,我让你嘴损!”胡美娇被打得连连求饶,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哭叫,大春是想下去拉仗,但是一想想他爷的大板锨,就手就消停下去。最后,翠翘儿打累了,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了,胡美娇被挠得满脸开花,捂着脸呜呜的哭着回去了。翠翘打了胜仗,一扫心头的戾气,心情大好,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镇上。七松镇是一座不大的小镇,主街只有一条,街上没有县城那样的车水马龙,也没有高大上的二层小楼建筑,入目的,是一排排低矮的屋子,门口儿竖着招牌,有的挂着旗幡,标注着每间铺子经营的营生买卖。“包子馒头热乎嘚,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咯……刚出锅儿,要买的快来买咯……”一旁的小吃铺子门口,伙计正放声吆喝,把一笼笼刚出锅儿的包子馒头端出来,架在了一张一米多长的木桌子上。烙油饼咧,新出锅的葱油饼……“饺子混沌热忽地……”各种小摊贩叫着,声音此起彼伏。“咕咚——”很响的一声咽口水的声音。沈若兰循声看去,却见身边儿的瘦丫正紧紧地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笼子,眼中的炙热和渴望,都快要变成一团火苗儿了。她叹了口气,虽然很想帮她买个包子馒头解解馋,但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太招摇了,在别人的眼中,她和瘦丫是一样的人,都是穷得连肚子都填不饱的,要是她贸然拿出几文钱给瘦丫买包子,一定会引起车上人注意的。她不想被人注意到。秋萍嫂子也看出瘦丫的渴望了,提议说:“瘦丫还没吃早饭吧,要不,嫂子先帮你买个馒头垫补垫补?等会儿你砸松子儿赚了钱再还嫂子。”瘦丫摇摇头,目光艰难的从那白胖的馒头包子上收回来了:“我不吃,我爹让我把砸松子儿的钱拿回去……”车上一片默然。大家都知道,瘦丫这孩子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干得比驴都多,吃得比鸟都少,饶是这么着,她爹娘爷奶还总骂她是赔钱货,恨不能把她得脖儿扎上,让她不吃饭,光干活儿,在他们的眼中,瘦丫和她那几个妹子都是给家里干活儿的使唤奴才,将来留着卖钱给她弟弟娶媳妇儿用的。沈若兰虽然也可怜,但比起瘦丫来她的处境要好得多,毕竟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瘦丫一天天的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还总得受冻挨饿。……沉默中,车子赶到了谢大娘闺女家的山货铺子,侯在铺子里的翠莲姐风风火火的迎了出来,“哎呦,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沈若兰跟着大家下了车,走进了翠莲姐的山货铺子,铺子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子山货的味道。“快坐下歇歇,我去给你们倒水。”翠莲姐热情的招呼着。秋萍嫂子笑着说:“不用忙活了,我们都坐一道了,不累,快带我们去干活儿吧。”砸松子儿的地方就在铺子的后院儿,穿过铺子的后门就到了,后院儿不大,堆得乱七八糟的,靠西墙根儿的地方,一溜摆了着七八个鼓囊囊的大袋子,翠莲姐走过去,打开其中的一个,里面装的正是松子儿。“这些松籽儿都是咱们铺子今年收上来的新货,这样的松子儿一斤大约能砸出三四两,一会儿大伙儿砸的时候加点小心,可不能给砸碎了,弄坏的多了要从你的工钱里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