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勇,回来啦!”看到儿子回来,老张头乐呵呵的做炕上探起身子,“咋样,今儿进城还顺利不?”崔氏也目光灼灼的问:“猎物都卖了吧?卖了几两银子?钱呢?”张二勇默默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了过去。崔氏一看到那几块细小的碎银子,顿时叫了起来,“哎呀,咋就这么点儿呢?光那张皮子也不止这个价吧?”这几块银子加起来也就顶多二两,跟崔氏预想的价格差远了,“你个糊涂肠子,是不是叫人家给骗了?我不是告诉你至少能卖五两银子吗?你咋就卖这点钱呢?说,是不是你把银子密下了?又去给老沈家买东西去了……”老张头见老婆子没完了,喝了一声,“你给我闭嘴。”伸手接过银子,回身打开炕柜儿,从里面拿出一个带锁的小匣子,又从裤腰上解下钥匙,打开匣子,把银子放了进去。崔氏看少了那么多钱,哪能轻易闭嘴啊,“凭啥叫我闭嘴?这个犊子玩意私底下密钱了你没看出来吗?现在三勇回来了,家里边儿用钱的地方又多了一处,不精细些,这往后的日子咋过啊……”她不满的嚷嚷着,眼神犀利的盯着张二勇,像是张二勇偷了她的银子似的。“你个死老婆子,还来劲儿了是不是?”老张头怒道,“猎物是二勇打来的,他愿意给家里多少给你多少,就是一文钱也不给也是情理之中的。”“他敢?咱们还没分家呢?他敢私藏小份子,我,我就把他告到官府去!”“爹,娘,你们能不能小点儿声,我背书呢!”隔壁屋,传来张三勇不耐烦的声音。崔氏一听到小儿子的动静,满身的火气顿时像被水浇了似的,一下子就消了下去,扭头冲那屋温声说道:“娘知道了,娘小点儿声,你学你的,别管我们啊!”说完,又转过头,压低声音继续逼问:“老二,你说,你把钱给我弄哪去了?你个丧良心的,家里一屁眼子饥荒等着还呢,你有钱不还饥荒你私攒小份子,你还是不是人了你?”张二勇冷冷的盯着他老娘,半天才说:“娘,你儿子这些年私攒过一文钱的小份子吗?”“没攒咋就卖这俩钱儿呢?你当我是好糊弄的啊,你给我好好说的说的?钱到底整哪去了。”崔氏不依不饶,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老张头一看不来点儿真格的老婆子就没玩了,一欠身从炕桌儿上抓起了自己的烟袋锅子,“你个死老婆子,一天不揍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崔氏一看老头子真要揍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下地,边往外走边说:“好,我不管,你就惯着他吧,等到家里喝西北风儿那天你就知道了……”嘴上说着,一阵风的出去了。耳根子终于清静了,老张头撂下烟袋锅子,看着一脸挫败的张二勇,说,“咋地了?霜打了似的,兰丫不待见你了?”张二勇捧着头,难过的说了:“爹,往后别再提兰丫了,她不可能嫁我了,她要招赘!”“招赘?老沈家要招赘?”老张头瞪圆了眼睛。“嗯,兰丫说她爹就她一个闺女,不想往外嫁……”张二勇难过得说不出话了。闻言,老张头把烟袋锅子塞进嘴里,吧嗒了几下,像是在沉思似的,半天,斟酌着说,“要不,我明天去跟沈老二说说,他不就是想把闺女留在身边吗?那也成,你娶了兰丫咱们就分家,到时候你就住在他们老沈家跟前儿好了,只是对外边只能说是咱们老张家分家了,不能说你入赘了,将来生下孩子,也可以有一个跟他们姓沈的,剩下的跟咱们姓张,这样总成吧!”张二勇慢慢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张头儿,“爹,您同意分家?”老张头笑呵呵的说,“分家又怎么了?不管咋分,你们不还都是老张家的子孙吗?只要你不入赘到他们老沈家,这就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等将来你跟兰丫的日子过起来了,咱们老张家也就算是兴旺发达了!”张兴旺心里有一本账,要是二勇娶不到兰家,家里靠五香花生米也能翻身,只是想要恢复从前的辉煌是不可能的,想要兴旺发达更是天方夜谭。但是,要能娶到兰丫就不一样了,那小妮子本事大,随随便便拿出一两样本事都能致富发家,只要有她,老张家的兴旺指日可待,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以分家为代价,也一定要让二勇娶到她。张二勇本来都绝望了,现在一听还有门儿,不禁喜出望外,嘴巴瞬间咧的老大:“爹,就算是分了家,我也是您儿子,我指定跟若兰一起好好孝敬您。”顿了一下,又说,“那爹,咱们还是尽早跟沈二叔把这事儿说了吧,说晚了,万一他给兰丫定给别人就糟了。”失而复得的感觉,更让人患得患失了,张二勇恨不能现在就跑到靠山屯儿去,把他跟沈若兰的事儿定下来,只要定下来了,若兰就是她的了,就不用再怕她被别人抢走了。“嗯,后个儿就去吉州了,明儿咱们去靠山屯,把这事儿定下来。”老张头又吧嗒了几口烟袋锅子,才发现烟袋根本没点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