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桃见两人神色不对，便描补：“我说错了？祖宗没投胎？祖宗的棺材板儿盖不住从坟头爬出来找三哥？”“咳咳咳咳，桃儿……”见尹桃越说越离谱，赵氏咳嗽了几声儿喊住了她。尹大水则被尹桃的话吓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祖宗从棺材板儿里爬出来找他……“桃儿，我是你亲哥！”尹大水伤心极了，妹子怎么能这么吓唬他呢，这到了夜里他咋敢睡觉？“三儿啊，你妹子说得没有错。”赵氏语重心长地道。“若是昨儿那事儿高家真得逞了，咱们家就完了，你爹的村长也当不下去了……话已经跟你说尽了。你若是心里还惦念着庞氏，一会儿就去跟你爷奶说，你自己一个人净身出户。你若是真知晓错了，等过了这一阵儿，就让你奶帮张罗着相看相看，娶个媳妇，往后也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娘，我知道错了。”尹大水经过这遭，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我娶媳妇过日子。”蔫儿哒哒的。他心里是觉得庞氏可怜，也觉得她一定是迫不得已，但妹妹跟娘也说得对，她的迫不得已是她的事情，尹家并没有招她惹她，尹家也没道理因着她的迫不得已而赔个倾家荡产。但尹大水又不甘心。他对她那么好，以前攒着的私房钱大半儿都用来补贴她了……“三哥，那个庞氏如果真的有苦衷为什么不提前跟你说？她跟你说了难道你会不帮她想办法么？如果她心里真的有你，不是故意算计你的，那她为什么不跟你说清楚，好让你能提前有所准备。那样的话，你不用当众脱裤子，她那里也不会闹得像如今这般难看。还有前天夜里的那事儿，三哥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会忽然来那么多人，那些人穿戴整齐，手里都拿着火把，明显是早有准备的……三哥，你好好想想吧。反正我是觉得这个庞氏对你就是不安好心。”照理这最后一句话尹桃是不应该说的，万一尹大水对庞氏是情根深种的话，她最后说这句话就彻底得罪了尹大水。但尹桃一点儿都不在意。尹大水对她好，这就是她的回报。该做的做了，该说的都说了，她能问心无愧就行了。至于说尹大水将来会不会被庞氏挑拨着怪她还是怨她……那都无所谓。尹大水这会儿的脑子跟浆糊一样，他也有点儿发懵，是啊，前天晚上那事儿到底是无意还是巧合？“娘，桃儿，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就去跟阿奶认错，请阿奶帮我张罗婚事。”他人笨，娘聪明，妹妹聪明，听娘和妹妹的肯定没错。尹大水很愧疚，他差点就害了尹家。就是心里挺难过的，他是把真心都掏给庞氏了。见他如此，赵氏就让他去找他爷奶。打发走尹大水，赵氏就盯上了尹桃。尹桃心说赵氏肯定要问沈啸救尹大水的事儿，毕竟尹大水已经十分麻溜地把她给卖了。尹桃并没有狡辩和回避的意思，没等赵氏开口，她就主动说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娘，这个庞氏肯定那天晚上就是在陷害三哥。”说完，尹桃打了个总结。“桃儿……”赵氏拉过她的手握着，温柔地看着她：“娘只是想问问你跟沈啸到了哪种地步，如果……如果你们有了夫妻之实，那娘就要找沈啸商量商量，尽快着手办你们的婚事。娘不是想管着你，只是这个世道对待女子极为严苛。一个不慎，就是流言蜚语便能将人淹死。娘只想你好好的。不想你吃半点亏。”对这个闺女，赵氏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她前头十六年没有教养过她，如今便不敢贸然管教她，怕引起她的反感，转身就跑去沈啸家了。所以，对于桃儿和沈啸，她只能顺着来，至于说暗地里使的手段……桃儿不可能知晓的。尹桃明白了，赵氏这是知道她半夜跟沈啸幽会，所以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未婚先孕揣个崽子在肚子里。“娘，我俩清白着呢，你别担心，过段时间沈啸就会来提亲的。”心说这娘还真是纵容她，在古代礼教这么森严的情况下，都没训斥她，毕竟大晚上的跟一个男的在外头幽会……真的是太离经叛道了。也为这个世道所不容。“嗯，娘知道了。”赵氏冲尹桃笑了笑，她心里明镜儿的，这孩子依赖沈啸，但不依赖尹家。镇公所那头，高彬跟庞氏关在一个牢房中。经过一晚上缓过劲儿来的高彬瞧见庞氏就气不打一出来，薅了庞氏的头发又甩了她两巴掌，然后抬脚想踹她的肚子。庞氏忙护着肚子，转身拿背对着高彬，生生地挨了他一脚。庞氏吐了一口血，她的嘴角被打烂了。“大哥，你打啊，你打死我，再卖了小芽儿，你弟弟在下头都瞧着呢。”“你个贱妇！”高彬怒急，贱人竟然抬出他死去的弟弟来压他！当他怕一个死人？真是笑话。高彬抬脚又要踹，庞氏闪开，然后裂开嘴笑了：“大哥不相信啊，那大哥说说，为啥你的腚上会忽然有那么大的红痣？为啥尹大水腚上的痣会忽然没有？大哥你说啊？为啥啊？哈哈哈哈……是老三，老三报复你来了。他刚死你就在灵堂强要了他媳妇。大哥，老三是啥人你难道不晓得么？哈哈哈……”庞氏笑得渗人，高彬如见鬼般盯着她，然后踉跄后退，最后跌坐在地上。是啊……这件事会不会是老三在报复？如果不是，那腚上忽然冒出来的痣又该如何说？高彬抖着唇，脸色也瞬间煞白起来。“你……你肚子里……”庞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比谁都清楚！若是这般，那老三的鬼魂……“大哥，你可得要想法子保住这个孩子啊，老三死之前是多想要个男娃你是晓得的，若是我这一胎生了个男娃，就能继承老三的香火，说不准儿，因着这个男娃老三也会原谅你呢！”庞氏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手放在上头轻轻地揉着，唇角含着冷笑。“要……要是个女娃呢？”高彬吞了吞口水，他显然听进去庞氏的话了。庞氏没有抬头，她低垂的眼眸中蔓出冰冷的寒意，慢悠悠地道：“那就继续生啊，直到生个男娃出来，不过这事儿等出去了大哥要好好去老三坟头跟他通明一番，在此之前，大哥得好好想想办法把我完好无损地弄出去。还有将来我们娘儿几个的生计……出去之后，大哥是不是该把我们的田地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