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大妮子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家现在啥情况大妮子清楚得很，她咋可能故意弄丢衣裳，让我们老两口大冬天的挨冻。”张氏气哼哼地收了手：“就你惯着她，我这是上辈子做了啥孽生了她这么一个丧门星！真是后悔让她嫁给尹大江那个畜生了。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就是个心比锅底黑的烂人，我养了十多年的闺女给他，半点好处没有不说到头来还让他烧了房子，弄得无家可归！”说到这里，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郭氏被她这一出弄得不知所措，她愧疚地去搀扶张氏。张氏甩开她的手：“你给我滚，你就是挑了红灯笼做掩门子（皮肉）生意也能给你娘挣两个钱花花，非要嫁给那个尹大江，不但没给家里带几个银钱，反倒被他弄得破了家。大妮……你可对得起我！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作孽啊，老了老了临埋进土里了还遭这么大的罪！”“好了，闭嘴吧，姑娘也不想的！要怪就怪老郭家的男人不顶事儿！婆娘都护不住，老太婆说让休他就休！”等张氏哭嚎得差不多了，郭老头儿才出声阻止。张氏收声，愧疚至极的郭氏便低声道：“爹，娘，我这里还有些银钱，明儿就上街给你们买衣裳。”“姐，你还有多少银子？”郭金筐这个时候抄着手缩着脖子进了堂屋。郭氏慌张道：“就只剩下几两了。”她躲开郭金筐的目光看向别处，郭老头对郭金筐道：“你姐能有多少银子？别打她银子的主意，那是她要傍身的，咱们冻着饿着了忍忍就过去了，老爷们儿怕啥？”郭金筐闭嘴了，郭老头又对郭氏道：“大妮子你做饭去吧，衣服没了就没了。”郭氏很是感激地看了郭老头儿一眼，她忙去了灶房做饭。等她一走，郭金筐就压低了声音对郭老头儿道：“爹，我姐手里肯定还有不少银子。”郭老头儿眯了眯眼：“凭她多少银子，早晚都是老郭家的，等开春把房子起起来再说。”已经从郭氏手中弄了三十两了，起个两进的青砖大瓦房足够了。“爹，如今我家闹成这样香枝儿家不乐意了，您给我点儿钱，我给香枝儿买个镯子哄哄她。”郭金筐朝郭老头儿伸手。郭老头儿脸色一黑：“要银子没有，先把房子修起来，等咱们家有了气派的房子，你还怕她刘香枝儿不嫁过来？这会儿少给老子添乱！”郭金筐不甘不愿地闭了嘴，刚闭嘴就见有地扛着一捆柴火进了院儿们，只凉飕飕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放下柴火喊他娘。“嘿，这小兔崽子眼睛瞎了？姥姥姥爷都在呢招呼都不打一个，老尹家就这规矩？”郭金筐没要到银子心里不舒坦，看到了有地就将气儿一股脑儿地撒到有地身上。这会子郭金斗不知道上哪儿胡混去了，家里的两个小崽子也没了人影儿，两个小丫头倒是听到声儿跑出来看热闹。有地不吭声，走向从灶房出来的郭氏：“娘，你给我找个柴刀，我再去帮您砍点儿柴。”“有地啊，你咋来了呢？”郭老头儿走出来问他。“有地，喊姥爷姥姥。”郭氏催促有地，有地没接茬只催促他娘：“阿娘你去给我找柴刀吧。”有地愿意相信他娘，其实也是情感在作祟，算得上是自欺欺人。郭氏给了他那番解释，他连誓都不敢让她娘发。但是姥姥姥爷是啥人，两个舅舅是啥人……他人虽小但这么多年也是砸摸出来了的。这回大哥遭了大罪，差点儿就活不过来了……有地在心里恨这一家人。“小犊子目无尊长，我替你爹教训教训你，让你知晓知晓啥叫孝道！”郭金筐上去就攥着有地的衣领，啪啪就是两耳光。郭氏惊叫一声，忙将有地护在怀里，郭金筐一脚踹出去，踹在郭氏的小腿上。娘儿两个一个不稳都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老幺你干啥呢？他一个孩子不懂事儿你还不懂事儿？”郭老头儿在一旁呵斥，但并不上前阻止。“姐你让开，我今儿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今儿我就是打死他，那也是他该得的！”郭老头儿的话不但没有让郭金筐住手，反倒激起了郭金筐的凶性。被郭氏护着的有地狼崽子般地盯着他，这种目光让郭家几个人心里都十分不舒服。“阿弟，有地他还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郭氏爬起来去拦着郭金筐，被郭金筐猛地一推又摔倒在地。“你打我娘，我跟你拼了！”有地红着眼眶，小牛犊子似的冲向郭金筐，一头撞到他的肚子上，郭金筐被撞得生疼，他顺手抱住了有地的腰，抬腿就用膝盖狠狠地顶有地的肚子。有地疼得脸色发白。偏生弓着腰郭氏也瞧不见他的脸色，郭氏急得大声吼他：“有地，那是你幺舅！你咋能对你幺舅动手？你赶紧跟你幺舅道歉，跟你姥姥姥爷道歉。也是你先不对，所以你幺舅才发火的。有地你快道歉……道歉了你幺舅就不打你了。”在她说话的当头，郭金筐又连着顶了他好几下。有地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郭金筐见状骂了一声：“小兔崽子，我弄死你！”然后一脚将有地踹了出去。“你个丧门星，前脚丢了衣裳，后脚这臭小子给我吐一身……老子衣裳都没得换你想……”“嘭……”郭金筐正骂得欢实，忽然就被人兜头揍了一拳头。“啊……”郭氏尖叫起来，“我跟你拼了。”张氏冲过去撞尹大江。尹大江根本就没管她，只薅着郭金筐一个人猛揍，很快就将人揍得满脸血。“反了天了……杀人了！”郭老头儿尖声大叫，他左右没寻摸到趁手的东西，就冲进灶房提溜菜刀。“别打了，孩子爹你别打了！要出人命了……金筐……”郭氏吓得魂飞魄散，忙过来拦着。可惜大江哪儿是她能拦得住的！“大哥别打了，这种人死不足惜，不过脏了你的手就不好了。”尹桃跟在后头进来，冷漠地看了一眼郭氏，便出口阻止大江。接着，她快步向捂着肚子卷缩在地上的有地：“赶紧去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