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就算了，粮食都吃不起谁还能吃得起肉，就是请村长高抬贵手，借点儿粮食出来……到时候有粮了就还你们粮食，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都看着呢，没人敢赖账。”“就是啊，一个村儿的，咱们啥情分不是，您家家大业大，总不能见死不救？”“尹叔，你总不能看着大家活生生地饿死吧……”“您可是村长啊，抄手不管可不成！”尹贵怒道：“老子当初让你们别卖粮你们不听老子的，好得很，现在倒是成老子的错了！成啊，你嘴巴溜，这个村长老子不当了，给你当！老子看你当了村长之后敢不敢把家里粮食拿出来借！”那人缩了缩脖子：“那啥，我家没余粮！”“爹您别气。”尹桃拉了拉尹贵的袖子，她接着跟村民们道：“我也相信大家不会赖账，但是粮食什么时候才会有呢？春天？夏天？要是到明年冬天都没有粮食呢？到时候我们家又上哪儿借粮去？”“你这丫头说得，春天了还能没粮食？到时候朝廷肯定能送粮下来。”有人道。尹桃冷笑：“以前你们卖粮的时候就说粮食会降价，然后粮食没有降，你们又说等常平仓放粮就会降价，常平仓是放粮了，可是你们却没有人买回来粮食，后来你们又说朝廷会管你们依旧说粮食会降价，结果呢？昨儿的粮价是三百文一斤，今儿的粮价去镇上瞧的人还没回来，也不知涨到了多少……而且，你们今儿逼迫我们家借粮出去，岂知过些日子你们不会被逼迫着借粮？这样吧，刚才劝我们家借粮的几位叔伯婶婶，你们家要是愿意拿十斤粮食出来借给他们，我们家也跟着拿十斤粮食出来。你们不在意何时归还，我们就不在意何时归还。如何？”“我……们家不也是没多余的粮食么？”“对啊，我们家也没有余粮……”“若是有粮食肯定借啊，这不是没有粮食么这不？”尹桃道：“有没有粮食搜一搜就知道了，还是那句话，自己愿意拿粮食出来无偿借人，我尹桃佩服他。你们拿多少我们就拿多少，要是你们舍不得拿就别哔哔！有玉……”“小姑姑。”有玉听见尹桃喊他，忙跑到她身边去。“你把今儿这些逼迫咱们家借粮食的人名字都记下来，把他们说的话也都记下来，要是转头有人问他们接粮食他们不借，你们几个孩子就用这些话去说他们！”主张借粮的人闻言就傻眼了，之前尹家请客时尹桃挤兑徐香椿那几个丫头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他们咋就忘了，忘了这闺女是老尹家比徐氏更厉害的人物！一些个家里有点儿粮食，又怕被人借走的人家听了尹桃这番话这会儿都不敢再看热闹了，他们刚开始想的是如果村长家肯借粮出来，那他们就少了被借粮的风险，而且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将来他们家要是缺粮村长也不能拒绝。有人站出来帮着村长说话：“谁家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今三四百文一斤，你们倒是说得轻巧，张嘴就说借。”“可不是，今儿借的可不是粮食，是银钱！算盘打得真好，回头还粮食，等你们回头能还的时候，粮食不过几个铜板一斤了，这一前一后你们得赚多少？”“就是！”“哪儿，哪儿就能赚了？这还不是为糊口么？”有跪着的老妇讪讪地道。“呸！反正换成是我我才不干呢？要有那余粮老娘就弄镇上卖去，一斤就算是卖四百文也是有人要的！一斤四百文，弄十斤出去卖就是十个四百文，这得是多少银子？”“刘家阿奶，一共四千文，折成银子有四两呢！”有玉见老妇没算出来，忙接嘴。胡婶儿道：“你们这不是来借粮食的，是来借银子的，粮食高价的时候借走，低价的时候还回来，算盘打得比生意人还好。这不是坑人家钱么！”胡婶儿的话一针见血，也是尹桃想说的。这个胡婶儿就是沈啸的邻居，她这番话尹桃在心里给她竖了大拇指，村里人其实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可都在装傻。因为粮食他们借不起，银子他们更借不起！“所以，今儿你们不是来借粮食，是来借银子的。银子我家倒是能借给你们，你们可以拿着银子去镇上买粮食。喔，要写借条的啊，这样吧，乡里乡亲的只要你们能在半年内将银子还清，我们就不算利息，超过了半年，利息按照钱庄借银利息的一半儿算如何？对了，刚才几位善心好的叔伯婶婶们，我们老尹家可以成全你们的善心。这样吧，一斤粮食就按照三百文钱算，我们家拿出一百斤来给你们，你们给三十两银子，如果没有银子可以打借条。有了这一百斤粮食，我相信你们就能将行善积德进行到底，把粮食都借出去，成全你们的好名声。”哼，道德绑架？谁不会似的！尹桃在末世见多了！他们这点儿小伎俩才哪儿到哪儿啊？那一撮人：……“那啥，我家还有好多活儿，我得回家干活儿了。”“我衣裳还没洗，我得回家洗衣裳了。”“哎哟喂，我家的灶台要重新垒，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我先回去了，先回去了！”“那啥……我一会儿去山上瞅瞅有没有野菜挖点儿，回家凑活凑活。”一名老妇起身，借粮还粮还成，借银子……他们家怎么能还得起？“我……我跟你一起。”另外一名老妇也起身了，这两个人家里还有粮食，只是瞧着大家都来跪着，他们也不肯落后。如今手里能多抓点儿粮食就多抓点儿，没人会嫌弃粮食少。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咋整。这些人中是有浑水摸鱼的，但也真的有些人是断了粮食了，没办法了。尹桃看了看他们，又道：“别说我们老尹家不念乡亲情分，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今儿我也把话跟大家说清楚。借粮食可以，但是必须打欠条，粮食的价格也不以当天的算，就以头天的粮价来算，这是我们老尹家最大的诚意了。好比今天你们谁要借粮食，借十斤就打三两银子的欠条，要是明天来借粮食而今天镇上的粮价是四百文一斤，那么十斤粮食你们就得打四两银子的欠条。欠条上必须写清楚归还时间，写清楚抵押物，若是到期不还钱，就算利息，若是你们还不起……押地的我们收地，押人的我们收人！诸位，这是我们尹家最大的诚意！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章程也就是这么个章程，以后来借粮就别来跪地磕头这一套。毕竟你们当初卖粮挣钱的时候也没想着给我们家分半个铜子儿，这会子没粮食吃了也没道理让我们家拿银子给你们填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