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蒋玉暖这小一年来一直压在心中的疑惑。
她悄悄看了庄珂一眼,那碧蓝的眼睛清澈却不见底。
蒋玉暖低下了头,若真是穆元谋和练氏,那么穆连诚有没有牵扯其中?
到底有没有……
若是有呢……
蒋玉暖不知不觉间咬紧了下唇,她迷茫极了,就像是站在空旷无人的原野上,不是没有路,四面八方都可以走,只是她不知道要往那一侧迈出脚步。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不知如何前行。
幼年时,蒋方氏不管她,她还有祖母可以依靠;
等蒋方氏想起她来,让她入侯府,她面前的不过也就是“去”亦或是“不去”两条路,然后,蒋方氏死死拽着她走进了侯府;再往后,她的人生每一个转折都有选择,即便哪个选择被人堵上了,她的面前还会有一条路,有人会拽着拉着推着她走。
直到这一刻,蒋玉暖突然想到,要是穆连诚真的害过穆连康,她要如何面对?
她的脑袋混沌得厉害。
徐氏和陆氏一道进来,她们也听说了好消息,脸上喜气洋洋的。
“老太君,”徐氏笑着道,“您看看这一回是个哥儿还是姐儿?”
吴老太君笑骂道:“你比我还心急了?肚子都没有显怀,哪里看得出来?亏你还生养过,尽胡说了。”
徐氏咯咯直笑,与周氏道:“我晓得大嫂肯定是盼着再添个哥儿,二嫂,你觉得呢?”
练氏没想到徐氏会把问题抛给她,唇角抽了抽,叠在膝上的双手死死攥拳,才稳住了笑容不改,道:“那肯定是,谁不喜欢哥儿呀,是吧?”
“姐儿也好,”吴老太君哄着娢姐儿,道,“娢姐儿一样是曾祖母的心肝肝。”
练氏的面上不由就是一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没说不疼娢姐儿。”
柏节堂里的欢声笑语压得练氏喘不过气,只稍稍坐了一会儿,便寻了个由头,起身告退。
出了屋子,外头爽利的秋风依旧没能让她的呼吸顺畅起来,她扶着朱嬷嬷的手回到了风毓院,踢了鞋子歪在了榻子上。
“使人去和老爷说一声。”练氏吩咐道。
朱嬷嬷应下,退出去唤人。
董嬷嬷站在庑廊下,朝她招了招手,等朱嬷嬷走到近前,她附耳过去,道:“长房那位夫人又有了?”
朱嬷嬷点了点头。
“这几日怕是不好伺候了,”董嬷嬷哀声道,“要我说,如今这样,还有希望吗?”
朱嬷嬷撇嘴,压着声儿道:“这话可别叫太太听见,这哪里是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事儿,换了你,十几年心血一朝成空,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能怎么办?”董嬷嬷摇头,“现在要对付的不仅仅是长房,还有三房呢,还要顾忌着定远侯府的名声,不能叫人看出马脚来,哪有这么容易的?”
朱嬷嬷摆摆手:“不容易,当年老侯爷、大老爷、三老爷在的时候,难道就容易了?”
董嬷嬷闻言一怔,便没有再说话了。
当年一样不容易,就是因为经历过一次不容易到容易,这心裏也憋着一口气,以为可以再来一次。
朱嬷嬷把消息传给了穆元谋。
穆元谋站在大案后头,手中的狼毫顿了顿,又继续往下一笔一划写着,只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