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虽然对海门渡的人没有好感,但听到那些人不会遭到倭寇报复,乔昭还是觉得心下一松。
邵明渊靠近一步,低声问道:“你的箭法,是谁教的?”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昭昭竟然会射箭!
乔昭还以为邵明渊会问什么问题,原来是这个,当下不以为意笑道:“是惜渊教的啊。”
“惜渊?”邵明渊眸光转深。
“惜渊”这么亲昵的称呼从昭昭嘴里说出来,为什么这么不中听呢?
邵明渊不由想起那个夜晚,邵惜渊偷偷跑到灵堂里,想要偷偷看昭昭的遗体——
呃,这个说法好别扭,可事实就是,他的三弟,对昭昭有超出叔嫂的感情。
昭昭的箭法居然是三弟教的。
邵明渊只要一想起他不在京城的那些年里,陪在乔昭身边的是邵惜渊,教昭昭箭法的还是邵惜渊,脸就黑得不行。
三弟是不是有病啊,教姑娘家箭法?是不是手把手教的?
邵明渊想到这些,就控制不住地火往外冒。
他还没有手把手教昭昭箭法呢,那小子居然就抢在前面了?
见邵明渊神情奇怪,乔昭不解问道:“怎么了?”
邵明渊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昭昭怎么想到学射箭的?”
乔昭看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说的理由却很简单:“因为无聊啊。”
在靖安侯府的那两年多,她抬头就是宅院里巴掌大的天空,灰蒙蒙的,连湛蓝都不多见。
她不用请安,不用交际,千篇一律的日子里,不学点新鲜玩意儿,又该如何打发时间呢?
少女面色平静,语气云淡风轻,可邵明渊听了这个答案,心却蓦地一疼。
因为无聊,在那个栽满鸳鸯藤与青青薄荷的小院子里,昭昭是如何度日的?
“昭昭——”邵明渊嗓子发涩,喊了一声。
“嗯?”乔昭看着他。
周身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蔚蓝色的波浪一波接一波荡漾着。
身穿蓝袍的男人低头看着身边的素衣少女,认真道:“我想向你说声对不起。”
乔昭移开视线,看向远方:“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或许是因为祖父刚刚过世,在靖安侯府的那段日子,连呼吸她都觉得是沉闷的。
“是我不好,成亲当天就丢下你去了北地,让你过了那么久无聊日子。”邵明渊越说心中越酸涩,用包成粽子的手碰了碰少女随风吹起的发,“我保证,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的,我亲自教你射箭好不好?”
乔昭豁然转头,板着脸道:“什么叫咱们的日子?邵明渊,你不要一厢情愿。而且,我不想和你学射箭!”
她看着眼前眸光湛湛的男人,叹了一声:“那样我会想到燕城城下你那一箭。”
邵明渊唇角紧绷,垂下来的手微不可察颤了颤。
“邵大哥,我是不怪你,可我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子。重来一次,我就是不想再走老路了,你明白吗?”
乔昭说出这些话,心中轻叹一声。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很好很好。她承认,随着相处日久,她开始忍不住担心他,牵挂他,甚至心疼他。
她对他大概是有一点心动的,可是,谁规定心动就要嫁给他啦?
等治好兄长的脸,报了家仇,她想走遍大梁的万水千山,领略各地风土人情,她的医术足够她立身,自由肆意一辈子。
这样不比嫁人强多了?
乔昭说完,察觉身边的男人反常的安静,不由抬眸看去,却见他面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滑过棱角分明的侧脸,砸在木制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