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蓦地回头，意外看见蒋郁。“他怎么会……”对了！这医院就是她之前住的医院，也是蒋郁住的医院！她怎么就忘了呢！姜锦有些懊恼地站起身，不知道是离开还是留在原地。蒋郁却看到了姜锦羽绒服里的高中校服，裹着她纤细的身子，哪怕羽绒服也穿不出丝毫臃肿感。他懵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些模糊的过往的身影逐渐清晰，和面前那张脸重合。她懊恼、尴尬还是什么，他都不在乎。蒋郁只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是初恋。老管家推得飞快的轮椅让他不满意了，蒋郁觉得自己这样特别不矜持，咳了两声，往后一瞄。老管家没明白。“慢点，慢点。”他压低声音，又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哪怕穿着病号服，他也是最帅的病号。轮椅缓缓到了姜锦面前，蒋郁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羊绒披肩，抬头露出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你来探望我的？”是不是电影的消息她知道了，心软了？蒋郁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决定，选择把电影女主角送给姜锦果然没错！他心里正美滋滋的，就听姜锦尴尬的声音——“我是来拜访顾导的。”蒋郁一秒心碎，从天堂掉入地狱，心情起伏波折好比坐了一轮过山车。“顾导？谁？”他不满。“顾青山导演。”姜锦顿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面前的蒋郁，正是逼迫顾青山导演选择自己当电影女主角的始作俑者。这一瞬，她心情复杂。但最后，她还是说：“蒋郁，谢谢你坚持让我出演顾导的电影女主角，哪怕最后没有成功，我也很感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没成功？”蒋郁眉一挑，扯着戏谑笑容的嘴角，不自觉流露出几分骄矜傲慢，“怎么？顾青山给你说，他不选择你当女主角？”“不是……”“没关系！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蒋郁似是总算找到用武之地，勾勾手指，让老管家递手机过来。拨出一个号码，顾青山是生是死，都在他掌握之中。“蒋郁！”姜锦一把抢过他手机，迅速挂断电话，“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蒋郁神情茫然：“你说啊。”姜锦攥着手机，气得脸色通红：“我都说了，这件事情不怪顾导，他是个好导演，我虽然理解你想帮我的心态，但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以势压人，逼得顾导五路可走吧！”而且他知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也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若是顾导被封杀，坐实了是因她而起的话，那她的演艺生涯就算完蛋了！蒋郁他明白吗？“我这不是帮你嘛。”蒋郁头发都耷拉下来，看上去有些委屈。“帮我就听我的！”姜锦冲他吼道。蒋郁赶紧安抚：“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我什么意见都没有，这样可以吗？”他还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喏！给你！”姜锦把手机塞给蒋郁，气还没消，一屁股坐回椅子。蒋郁真是怕了姜锦，她一吼，自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还要上去哄她。蒋郁自己动了轮椅上前，赔笑道：“我本来也是想为你好，你不是想要那个电影的女主角吗？偏偏一群老顽固目不识珠，看不出你的好，我可不得给他们个教训？”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姜锦这么生气。这世上做事儿，不都是这个道理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既然她都发火了，那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来吧，免得把她惹毛了，自讨苦吃的又是自己，哎。姜锦抱着手臂，瞥了他一眼。蒋郁凑上自己灿烂如光的笑脸，先认错再说：“我没狡辩！你说的才是对的！听你的！”姜锦气消了些，可看到蒋郁这又赔笑又哄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你……”“冷吗？”蒋郁的视线落在姜锦白生生的两条细腿上，白嫩笔直。并不是单纯的瘦，而是骨肉匀称的美。只可惜，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了。蒋郁看得有些呆了。姜锦顺着他的视线，立马凶巴巴的：“你看什么？”“没看什么！”蒋郁的反驳就跟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他挪开视线，脸红得跟煮熟虾子似的，耳朵都开始冒热气了！没想到他蒋四历经花丛，居然还有看女孩儿的腿看红脸的一天！好羞耻！姜锦扯了羽绒服裹紧大腿，但还有小腿露在外面，她又一次暗恼自己出来之前为什么不先换衣服。蒋郁用余光瞥见她动作，还以为她冷，扯了自己的羊绒披肩给她裹腿。“冷着了吧，我说你们女孩子也不能爱美不要温度啊，这大冬天的，腿都冻红了！”蒋郁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叨叨！姜锦咬牙切齿：“你果然看了吧。”他还嘴硬：“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脑海里还有两条白生生的腿儿在那里晃啊晃的。刚刚平复的绯红，又染上他的耳尖。姜锦哼了一声，把羊绒披肩丢给他，起身：“我不要，你自己披着吧。我有事先走了。”蒋郁把羊绒披肩抱个满怀，又失落问她：“你真不再待会儿？或者再看看我？”“我不是来探望你的！还有，你有什么好看的？”“我长得好看。”“哼，自恋。”“那你要吃东西吧？之前给你讲过的金丝卷，就在我房间里，你一起去吃点儿呗，又耽搁不了多久！”真的这就走了？“……不吃。”“那烤鸭呢？猪蹄呢？”蒋郁急切地驱动轮椅跟在她身后，又恍然大悟，“啊我差点儿忘了，你现在不能吃油腻的，要以清淡为主。”“蒋郁！”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蒋郁在姜锦恨恨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表示自己闭嘴不说了。姜锦转身，踩着飞快的步子跑远了。蒋郁没能追上去，再追就出医院了。他被家里人下了死命令，不能出医院，不然就打断他另一条腿。他腿再断一条，就真追不上她了。愁眉苦脸的蒋郁收回恋恋不舍的视线，低头才看见那条被姜锦裹了腿的羊绒披肩还在自己怀里抱着。他有些出神。白生生的腿儿又开始晃了。“四少。”老管家恭敬走上来，看着自家四少，心里唏嘘。说这条披肩脏了直接丢掉才是您的作风啊！四少啊四少，您这是怎么了？蒋郁被冷风冻得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傻兮兮的。赶紧把羊绒披肩裹成一团，在膝盖上放好了。“老钱，把你的大衣脱下来。”嘶，冷死了。老管家面无表情：“四少，我今年六十多了。”“你四少我可是病号！”蒋郁一幅蛮不讲理的嘴脸，“还有，你明明海军陆战队出身，到现在都每天坚持锻炼，哪家六十岁老人能有你的体格？”老管家无言以对，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了蒋郁。蒋郁裹紧了衣服，吸吸鼻子，嘀咕着：“我可不能感冒了。”不然得什么时候才能出院？而他膝盖上的羊绒披肩却始终没动过，被他收起，被他珍藏。直到有一天，被他亲手束之高。再也没有碰过。……姜锦跑出医院，才想起自己还在等顾导的答复呢。“你怎么不提醒我？”她赌气地踢着路边的石子，想起蒋郁就是一肚子的火。周易憋着笑：“你跟蒋四公子可真逗。”“哪儿逗了？那家伙分明跟个孩子似的！做事全凭随心所欲！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很讨打吗？真不知道是怎么平安活到今天的！”周易使劲儿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很想对她说，刚才你的段数也跟蒋四公子差不多，嗯，三岁？“哎，顾导来电话了。”周易冲姜锦晃了晃手机，接通电话。姜锦希冀地望着他，直接把和蒋郁的那点纠葛丢脑后去了。片刻之后，周易忍住兴奋：“顾导拍板决定了！女主角就是你！”“真的！”姜锦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当然！顾导亲口说的！”“我们现在要回去吗？”“顾导说不用了，让我们直接回去就是。对了，我听他的言下之意，是要把这件事情对外界宣布成，是他亲自点名要你演的女主角。我估计，是顾导面子上抹不过去，不想让人知道中间的那些波折。”姜锦按捺住兴奋：“那顾导真的是因为我的试镜选中了我？”周易拍拍她的肩：“姜锦，有点信心好不好，你刚才的表演非常棒，连我都被你的情绪带动了，顾导怎么可能不选你！”姜锦抑制不住地大笑，神情飞扬。没有什么，是比自己亲手拿到想要的东西，更让人高兴！……顾青山站在人来人往的住院楼一层，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之前的怨怼、愤怒，似乎都烟消云散。当真看到那个神秘的蒋四公子，才知道，不过是个陷入爱情的傻瓜。连带着对姜锦的偏见也淡了些。他摇头进了电梯，一路回到妻子的病房，却看见病房外面站了很多人，有病人和家属，也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难道说？顾青山脸色一变，迅速挤了进去！“我夫人！是不是我夫人！”顾青山心慌至极，只以为妻子的病情恶化了！谁想，进了房间，他的妻子正坐在病床上，冲他微笑。“阿山，你急什么，我没事儿！”“我以为……”顾青山松了口气，差点儿没坐在地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走了上来，笑容温雅：“是顾青山，顾先生吗？”“你是？”“我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莫问。”“有什么事？”“我们医院有一项国外治疗交流的计划，专门针对您妻子这样的癌症患者，我们刚才检查了你妻子的身体状况，她非常适合这项计划的标准。”顾青山听之一喜，这个计划他之前也听说过，说白了就是这家医院跟国外某家世界顶尖医院合作的项目，专门治疗癌症患者，治疗率很高，但相对的，花费也非常昂贵，一百万美刀。那个高昂的价格让顾青山望之却步。按理来说，身为圈内大导演的身家，不应该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才对。可顾青山，成名之后坚持拍文艺片，从不涉足赚钱的商业片，除了拍电影，也从不参与其他活动，所有的财产就是当导演的那些收入，还几次为了完成电影自己倒贴钱进去。其余的财产，则被他和妻子，都用来做了慈善，以此纪念在天国的儿子。再加上妻子患癌后的巨大花销，他的家底早就空了。说白了，大导演也是看着风光，一百万美刀，他根本出不起。顾青山窘迫了：“那个，价格是……”他心想，不管多少钱，他就算厚着脸皮去跟老朋友们借，也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莫问却笑：“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