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姜锦，你有空吗？我想问你点事情。”云宁期期艾艾道。姜锦正坐在片场边的椅子上，任由化妆师给她补妆。见到云宁过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她眨眨眼示意自己马上就好。化妆师只是简单给她压了压粉，她演魔主的时候，面纱遮脸，就着重凸出了眼妆，眼尾点缀了几颗水晶，衬得她眼中波光一样的流转瑰丽。脸部其他部分的妆容就要稍显清淡，不用补妆太过。两分钟后，化妆师起身离开，云宁在姜锦的招呼下，坐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云宁捏着剧本，虚心请教起刚才的演技问题。实在是姜锦给她的震撼太大，她一个入行好几年的老人，居然被一个开始演戏不过一年的新人给带入戏了。云宁觉得自己的演戏有瑕疵，不好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只有来当面请教姜锦。跟她眼神交汇对戏的姜锦，比导演桑成更清楚她方才演技中的漏洞与缺陷。面对云宁的问题，姜锦沉吟了一下：“那我说说我的想法，我觉得你刚才的眼神，缺少了一种傲。莲见天赋异禀，不仅有风淡云轻的清冷，也有傲然于世的风骨。这种傲哪怕是面对魔主梨月，也不落下风。你反而有点……急于演好，显得有点焦躁。”姜锦尽量让自己的用词听上去不那么指手画脚。云宁面露惊讶：“你怎么对莲见的戏份也这么清楚？”“我在看梨月的戏份时，顺便也看了莲见的。”姜锦随口解释。云宁突然开口：“云师弟为仙门浴血奋战，身负重伤仍然不忘身为仙门弟子的责任，他的付出你们不看，他的受伤你们不看，他的赤诚你们不看……”“……过去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枉顾一个仙门弟子的赤诚，就此给他扣上帽子。你们是要多少仙门弟子凉了血，冷了心？”姜锦不假思索接道。这是后面一场戏中，莲见的台词。云宁说了上半句，姜锦毫不犹豫就接了下半句。“你竟然都背下来了。”云宁低呼，难以描述心里的震撼与敬佩。姜锦笑而不语，若是再谦虚就是矫情了。何况，不只是莲见的台词，她连云深和菡萏的台词都背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姜锦想了一下，解释了自己的行为不是单纯为了显摆，“一场戏里面，只有同时知道对方的情绪，才能方便自己的揣摩，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反对，一个人的角色不成戏，是这个道理吗？”云宁虚心受教：“我懂了，谢谢你了姜锦。”她也知道姜锦刚才对她的指点，说她用力过猛，用意何在。并不是她在这场戏里面是这样，而是她在以前演戏的时候都是这样，太着力于去刻画当时那场戏，用力太过，反而落入巢臼。姜锦一句话，点醒了她。“我只是随口说两句。”姜锦看云宁的神情，反而有些招架不住了，太炽热了。桑成又开始喊着准备了。这场戏第二次开拍。仙门弟子中的云宁，在抬起眼的时候，眼神就变了。她身上具体有什么变化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她整个人的气质都通透起来，仿佛一阵风，飘飘然随时可能随风拂去。监视器后面的桑成，不由得点头。刚才也不知道云宁在跟姜锦说些什么，但这场戏云宁的表现有目共睹，连他都忍不住觉得云宁的进步很大。桑成再一次感叹邀请姜锦饰演女主角的想法太正确了！不仅激励了整个剧组，顺便点醒了另一女主角！值啊太值了！桑成乐呵呵地眯起眼睛。……今天没有乔雯的戏份，按理来说，她是可以待在酒店里面不用来片场的。但是乔雯觉得自己应该在导演和制片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敬业和刻苦，哪怕不是自己的戏份，也场场不落，美名其曰要学习学习。今天也是姜锦抵达之后拍摄的第一场戏，乔雯老早就想要去片场看看，却因为其他事情给耽搁了一会儿，到的时候，这场戏已经开拍很久了。乔雯笑盈盈地带着助理走在片场，等着其他人跟她打招呼。却发现剧组很多人经过她的时候，都视她无物。乔雯笑容一僵。她在人群中找到一个认识的，走上前去，问今天这场戏拍得怎么样了？“太顺利了。”那个剧务姐姐毫不犹豫比划大拇指，“你是没看见，因为姜锦，整个剧组都特别有干劲儿，演员都超常发挥呢，桑导第一次没有在片场骂人，啧啧，难得啊难得。”乔雯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却被她隐藏起来：“为什么说是因为姜锦？”“因为她的演技太好了啊！那些老演员都被她带着走了，很多条都是一次过！看来今天能早点收工了，哈哈！”对于工作劳累的剧组工作人员来说，能够早点拍完早点收工，就是他们唯一的愿望了。乔雯心里不爽，找了个理由没再跟这个剧务说话，而是去了其他地方。仍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而这些人口口声声谈论的都是姜锦。“听说她才开始演戏一年？天才就是不一样，随便就把辛苦多年的老演员给碾压了，还长得这么漂亮，以后顶尖女星无疑了。”“不是有人说她脾气不好，耍大牌吗？还让桑导为她改戏来着！”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句，让乔雯心里一喜。她听得嫉妒横生的那些夸赞姜锦的话，总算是遇到一个谈论姜锦人品的了。没错！说她人品不好！说她耍大牌！另一个人却接话了：“别扯了吧，就桑导那性格，倒是姜锦乱改戏，他第一个就要反对姜锦入组！而且人家傲一点怎么了？我觉得她脾气挺好的啊，刚才我给她送水，她该冲我笑着说谢谢呢。”“你是看了美人冲你笑，就恨不得摇尾巴是吧？”“我这是尊重客观事实！也不知道是谁传的人家耍大牌，反正我是没看见。真正耍大牌的那些明星什么架势，你们没见过吗？第一次进剧组啊？”“我也这么觉得，这个传闻有点莫名其妙的。好像最开始是因为，说乔雯被她甩了脸色，受了委屈。”“嗤，这个就搞笑了，人家第一次女主角，凭什么就要对女三号好言好语的？就算不理她也没有什么不对！”“说得也是，以前还有女一号把女二号骂哭的呢，有人说什么吗？剧组都这规矩！姜锦不理乔雯又怎么了？人家有这个资本啊！”乔雯站在阴影处，把这几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身后的小助理站着，更是瑟瑟发抖，生怕乔雯就发作了。正如姜锦所说，乔雯似乎忘记了一个道理。她们，都是演员。乔雯用这些小手段小心机，也许能够博得不少同情，可那又如何？剧组工作人员同情她又如何？能够让她从女三号变成女一号吗？她还是女三号菡萏，姜锦还是女一号梨月。顺便还用演技把她给彻底碾压了。演员，实力才是说话的根本，只要实力足够，什么耍大牌都是过眼云烟。乔雯从一开始，就本末倒置了。她在片场待不下去，扭头回了酒店，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能以一介新人之身，在没什么作品的情况下，就跻身《升仙》这种大IP大制作剧组的女三号。她明白什么是审时度势。在看清楚现在情况对她很不利之后，她决定迅速放下那些小心思，改变自己的策略与方法，另辟蹊径。伸手不打笑脸人，是这个道理吧？于是，当姜锦等人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回到酒店准备吃晚饭。云宁和她同行，今天云宁向姜锦请教了很多问题，不知不觉，两人也在这种聊天中关系拉近，已经能够称呼彼此为“阿宁”和“小锦”了。云宁钦佩姜锦在演戏上的认真与天赋，还有她请教的时候，毫不保留地对她的帮助，这是多少演员都做不到的。姜锦则欣赏云宁的纯粹，为人通透到一眼就能看到底，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轻松，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就直接说了。一天下来，两人俨然要成为好友的节奏。约好一起吃晚饭，互相知道对方的晚饭菜谱，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姜锦还好，她不是能吃胖的体质，只是周易担心她体重控制不住，才会要求她晚饭换成蔬菜沙拉与水果。云宁就要可怜多了，姜锦听她说，她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个小胖子，后来一心想要考表演系，狠下心来减肥，终于在艺考前夕瘦到了九十斤以下，又通过努力顺利拿到了表演系的通行证，最后进入演戏这个行业。但她一吃就胖的体质却没有变过，在正式出道当了演员之后，常年没有享受过吃饱的感觉，一天三顿食谱加起来都不如人家一顿饭吃得多。后来胃慢慢习惯了，吃得少了，却也觉得啃菜叶子是种折磨。“好想吃烧烤。”云宁光想想都要流口水了，“我都已经一年没吃过烧烤了，上次吃烧烤，我的经纪人打着电话追着来骂我，说我疯了。”云宁跟姜锦不一样，事实很多艺人都跟姜锦不一样。他们鲜少有独立经纪人，都是上头一个经纪人，随时跟在身边的是艺人的执行经纪人。这些经纪人大多签了好几个艺人，一些天王天后的经纪人也不例外，除了手上最顶尖的艺人资源以外，一般还有其他艺人，只是着重培养和寻常培养的差别罢了。云宁就是跟别人共有经纪人，还和辛颖是同一经纪人，两人因此关系很好。上次的冲突之后，辛颖被经纪人渐渐冷落，反而是云宁越来越受重视，她的经纪人也愿意把一些好资源给她。姜锦听了笑道：“如果我敢去吃烧烤，周哥估计也得疯。”说着说着，她也好想吃烧烤啊。两人坐在酒店的餐厅面对面聊天，经纪人助理等都坐在旁边一桌，她们这一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冷不丁的，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姜锦姐！云宁姐！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们！好巧啊！”笑眯眯的乔雯看上去活泼又无害。姜锦和云宁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姜锦不由得感慨，这个变脸也太快了，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委委屈屈叫着“姜小姐”，现在又变成“姜锦姐”了？云宁更是懵逼，不知道乔雯怎么会跑到她面前来，之前不是因为抢角色不成功，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仇视吗？不等两人说话，乔雯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哇，你们两个也吃的蔬菜沙拉啊，我也是，真的好惨好惨。”乔雯撇着嘴，可怜兮兮地说，“我觉得自己整天啃菜叶子，都快变成羊咩咩了哈哈哈。”姜锦：……云宁：……两人心里同一个想法则是：搞什么呢？乔雯见两人默默看着自己，并不接话，居然也不觉得窘迫，反而话锋一转，跟姜锦说起了最近的事情。“姜锦姐，我最近听说了，剧组里面有人在传你不好的事情。但是我当时绝对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落在有心人眼里，居然会变成你耍大牌！”她言辞恳切，看姜锦的眼睛更是充满真诚，半个谎字都没有似的自然写意。姜锦似笑非笑道：“哦？什么传闻？”乔雯表情一僵。“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还是不告诉你好了，免得你听了伤心。”乔雯一副我真心实意为姜锦姐你着想的样子。“那倒不必，我又不是玻璃心。”说‘玻璃心’的时候，姜锦意有所指地看了乔雯一眼。乔雯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不知想到什么，笑容中的僵硬尽数而去，乔雯又能笑得自然轻松，硬是凑在姜锦和云宁之间，活像是跟她们关系很好是的。云宁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只有看向姜锦。姜锦更是无奈。乔雯都坐在这儿了，她总不可能把她赶走吧？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