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古玉妃的身材世所罕见,一般女子需要故意拗出各种造型,才能显得凹凸有致;但古玉妃不同,她随便一个姿态,都是娇媚妖娆入骨,让看到的男子腾腾地心火直涌。
只可惜,古玉妃虽然言行热辣,但心有所属,对吴山云外的男子从不假以辞色;今晚对苏渐如此殷勤,实在是因为被他唬住,以为他真知道吴山云的蛛丝马迹,这才不惜紧急“牺牲色相”,把少年给稳住。
此刻在女宿大门外磨蹭不去的男学生们,却根本不知这内情。
他们看着古玉妃送苏渐出来的友好模样,还心生幻想,心说自己比苏渐身份高贵得不是一点半点,现在古玉妃连苏渐都看得上,不像走火入魔,那就是忽然开窍,岂不是换了自己更有机会?
只可惜这美妙的想法很快便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古玉妃见天这么晚了,这几个男学生还在女宿的门口徘徊,便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道:“夜色深沉,你等男子还在女宿前逡巡,难道忘记礼义廉耻、男女大防?还不给我快滚!”
凌厉的话语,不啻当头一棒,直砸得这几个男学生眼前金星直冒!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之际,他们心中极度委屈:“古先生你真不公平!你旁边就走着个男的,怎么不骂他?唉,真不公平!”
这番小风波,苏渐也看在眼里。虽然高敞很早离开,那他看向苏渐目光中掩藏不住的怨毒,却被苏渐看得一清二楚。
见他如此,苏渐不由心中冷笑:“高敞,别以为我不知道刁正身后是什么人在煽风点火。我根本就没和你发生冲突,你竟然就唆使别人要我的命!好好好!我苏渐身份低微,但不会任人欺凌。想要我的命?哼!若得时机,刁正就是你的下场!”
“咦,你在想什么呢?”苏渐正想得凶狠,忽听古玉妃在耳边有些奇怪地问他。
“没什么。”苏渐展颜一笑。
“没什么就好。”嘴上这么说,但古玉妃心底确认,刚才自己分明已看见少年瞬间冷峻坚毅的面容。
她本就心裏发虚,这时候不免疑心生暗鬼:“难道苏渐想起吴山云之事,在琢磨怎么对付他?不行,我得尽力接近这少年,不能让他乱来!”
苏渐可不知道古玉妃正在打这样的主意。眼见已经走到大门外,他便对古玉妃躬身一礼,客客气气道:“多谢古先生送我。天色不早,我便回去了,古先生也早些回去休息。”
彬彬有礼的温蔼模样,看在古玉妃眼里却是另一番解读:“哎呀!果然是玄武衞安插来灵鹫学院的少年精英啊!你看他刚才面露杀机,这会儿却满面笑吟吟,这城府,好可怕!”
心生畏惧,古玉妃脸上顿时露出比平时还要热烈十倍的笑容。她竟是拉起苏渐的手,摇了一摇,灿烂笑道:“别古先生古先生的,叫我玉妃姐就好了。以后有什么幻系星流术方面的问题——不对不对,有任何学业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玉妃姐啊!”
“啊?”被古玉妃这么一搞,苏渐倒有点受宠若惊。
“看来,还真被我抓到什么小辫子了。”看古玉妃异常殷勤的模样,苏渐心中转念,“回去后,我还真得要好好查查这个古玉妃,看她平时结识了些什么人。”
心中盘算,苏渐口中却道:“玉妃姐……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古玉妃殷勤道。
“那好那好!”苏渐感激道。
“那,回去小心喔。”古玉妃依依不舍。
“好的好的,你也早点睡。”苏渐一步三回头。
暧昧的夜色里,敏感的女宿前,苏渐和古玉妃的第一次会面,就在这样一团和气、虚情假意的对话里,圆满地完成。
那边厢,高敞正在苦思对付苏渐的法子。
说起来,高敞不仅纨绔霸道,为人还极为阴险。即使他对苏渐的杀意又加深了一层,却还不愿自己动手。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高贵无比的高家子弟,怎么能亲手杀死贱民?这么做有损他的身份。
高敞不愿意亲手沾染鲜血,便开始寻找可利用之人。
他虽然身份贵重,势力强大,但真的要找一个敢杀人、还能杀死苏渐的人,并不容易。毕竟苏渐有着官身,不管是谁要动他,都要掂量掂量这个玄武衞的背景。
高敞正在有些发愁时,没想到有个人自己送上了门来。
这人正是曹良。
世事就是这么凑巧,高敞发愁寻找杀人的刀子,曹良却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不过曹良没高敞那么发愁,他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正巧就是高敞。
这位富华酒楼的富家子,把问题想得很简单,心想这高敞财雄势大,要让苏渐这样的小人物消失,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可惜,曹良忘了一件事:他这样暴发户一样的商户子弟,如何是高敞这类世家大族之人的对手?
这天他从屠龙学院过来,本来想专门挑唆一下高敞去对付苏渐,没想到还没几句话,就被高敞主导了谈话。
曹良刚来得及提起“苏渐”这个名字,高敞便忽然一声冷笑,说道:“曹老弟,往日我也敬你是屠龙学院一条好汉,不过现在来看,你也是个孬种!”
“咳咳!”这一发难,猝不及防,曹良结结巴巴道,“高、高兄,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知道?”高敞一副惊奇的样子,“原来你还蒙在鼓里。”
“这……”见到高敞这样子,曹良也有些起疑,急忙道,“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还请高兄快说,真是急死小弟了。”
“不就是秋映萱嘛。”高敞大大咧咧道,“有兄弟告诉我,这些天,苏渐那小子,总是一瞅空子就往秋映萱跟前钻,跟她大献殷勤。曹老弟,我可是听说,秋映萱是和你情投意合的啊。”
“那当然!”曹良不疑有他,立即破口大骂,“好个苏渐!明知老子正和映萱热恋,还敢去骚扰她!”
“就是说嘛,”高敞煽风点火道,“你不知道,那苏渐竟是脸皮极厚。其实兄弟我对男女之事,也不是拘泥之人,但是他……咳咳!那些手段啊,连兄弟我都不好意思说!”
高敞这句话,就显出他这人的歹毒了。他先是凭空捏造事实,现在又故意不说苏渐具体如何行事,正像丹青画法里的留白,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可以想象,万一事后败露了,他还方便推卸责任。
很显然,高敞这一招极其好使!
曹良本就是行为不端的恶棍,高敞一含糊其辞,他立即按自个儿龌龊肮脏的心思想象苏渐的行为。
这一想象不要紧,曹良立即破口大骂:“苏渐,好你个恶棍、流氓、混蛋、臭贼!”
“就是说嘛,”高敞冷眼旁观,继续煽动,“要我说,这事儿如果换了我,我可绝对忍无可忍的。唉,曹老弟,不是我说你,苏渐这小子这么做,简直是夺妻之恨,也太无耻了,活脱脱在给你戴绿帽子嘛!”
这话一出来,曹良的脸面再也挂不住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理智,立即大喊大叫道:“苏渐你个混蛋!高兄,你别小看我,我曹良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孬人。苏渐,这可是你惹我的!”
喊完这句话,他忽然变得沉默,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向远方。
曹良不说话了,可这却比大吵大嚷,更让高敞放心。
高敞知道,曹良的邪火已经彻底被挑起来。看他那眼中凶光毕露,显然已是动了真正杀机。
“哎呀曹兄,”最坏的就属这高敞,到这时候,他却假模假样地劝道,“曹兄,万事好商量,别冲动,别冲动啊……”
“高兄,谢谢你的好意。”曹良额头青筋毕露,平静说道,“此事兄弟已有主张,你不须再拦我。”
“唉。”高敞目光闪烁,叹了一声,“这事情,都怪我多嘴啊……”
“什么也别说了!”曹良看着他,目含热泪,话音哽咽道,“这事……真的啥也不说了。以后您高公子,就是我过命的好兄弟!”
“当然当然,好兄弟,好兄弟。”高敞满口子应承,心中却道,“我呸!也不瞅瞅你什么身份,一个铜臭商家子,还跟我高小爷称兄道弟!”
“嗯,等苏渐被你干掉,如果再来缠我,说不得,也要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手段!”
对于高敞背后使的坏水,苏渐一无所知。
这一天傍晚,苏渐在京华城自己的负责区域内巡察。眼看着夕阳西下,红霞漫天,他的心情也比较愉快。
只是,刚走到一条僻静小巷时,他却忽听到裏面传来一阵女子惊恐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这声音,极度惊恐,但音量却不大,十分压抑,显然呼救人被人捂住了口鼻。苏渐吃了一惊,毫不犹豫地奔进巷内。
因为夕阳斜照,这胡同里不少地方被阴影笼罩,看不太清楚。但苏渐进去后,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魁梧大汉,正把一位瘦弱娇小的绿裙女子往小巷深处拖。
“快、快救我——”被大汉一手捂嘴的女子,见苏渐出现,立即激动起来,使劲挣扎大叫。
“你在干什么!”苏渐见状立即拔出血歌剑,一边跑过去一边喊道,“快住手!我是玄武衞!”
没想到他这么呵斥之后,那大汉却充耳不闻。“嘿嘿”冷笑两声后,他又把女子继续往巷子深处拖。
此时的娇弱女子,在魁梧大汉的手里,就像只面口袋,被胡乱拖行,样子十分可怜。
见得如此,苏渐也火了,立即大叫道:“快住手!你究竟是什么人?天子脚下见了玄武衞,还敢继续行凶!”呼喝间,他很快也奔近了。
眼见他逼近,那魁梧大汉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便扔下那女子,往旁边巷子岔路中跑。
“你别跑!”苏渐一边大喊,一边跑近那女子。
“姑娘,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奴、奴家吓坏了。”长得还不错的年轻女子,眼角含泪,显得非常害怕。
“能站起来吗?”苏渐看了看两边逼仄的巷子,说道,“此处非久留之地,若还能走动的话,快随我离开这裏。”
“我、我——”女子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往旁边一歪,终究没能站起来。
“我脚踝扭坏了,”女子不好意思地仰脸看着苏渐,“小官爷,能不能扶奴家起来?”
“这样啊,也好。”苏渐应道。
此时他右手正提着血歌剑,弯下腰前,很自然地想把剑插回剑鞘,好腾出手来,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收回剑,只用左手去探那位女子。
谁知道,手刚伸到那女子肩膀,却见她猛然袖子一翻,手中竟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匕首,猛地朝苏渐胸口扎来!
“哎呀!”苏渐眼见寒光闪烁,心道不好,忙朝旁边一闪,让过胸口位置,肩膀却没躲过,顿时被匕首划了一个大口子!
这时候,也幸亏他始终保持基本的警惕,刚才没把血歌剑收回剑鞘。待肩膀刺痛,他立即反手一剑,唰一下挥向女刺客握匕首的手。
这女刺客,刚才也过于托大,没把这戴着最低级锡徽的小小少年放在眼里。刚才十拿九稳的致命一击发生偏差后,她已经有些愣神,现在这接踵而至的反击又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结果,只听得“噗”
“咕咚”两声,小巷中顿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苏渐和女刺客都愣了。
紧接着,这女子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号叫:“我的手!我的手!”
原来苏渐刚才反手这一剑又快又准,再加上血歌剑锋利无比,竟把女刺客的手腕齐刷刷砍断!那白皙的手掌握着匕首,竟是一同掉到了地上!
见血的血歌剑,剑如其名,染上鲜血后,剑身急速颤动,竟真的激发出一阵锐利的震鸣,好像在激动地歌唱。
欢歌之中,剑刃上的流离鲜血,忽然被全部吸收。当热血全部消失,冷莹莹的剑锋就变得更加灿烂闪亮。
这时候,就看出这女刺客的凶悍。
“十指连心”,她手掌都断了,惨号一声后,却很快就地一滚,避开了苏渐接连而至的第二剑。
正当苏渐飞身追上,想要继续攻击,却忽听得背后风响。
苏渐心头剧震:“哎呀,我把那大汉忘了。”
也不回头,他立即继续前冲,像是铁了心要剑刺女刺客;但眨眼间脚下一别,飞速向前的身形硬生生地往旁边一转折,堪堪躲过了大汉的偷袭。
经过这两个回合的交手,苏渐虽然面对着两人,却依旧保持着从容镇定。
苏渐想得很明白,女刺客已断了右掌,大汉偷袭的这一刀,准头和速度都很一般。如果只是这两人,并不担心,唯一可虑的是,怕不止这两人。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苏渐返身急退,想先退出巷外时,忽见从巷外缓缓走进五六个人。
这几人,行动鬼祟,一进巷子,就掏出黑巾三下两下地蒙了面,各持兵刃,朝这边猛冲过来。
不用想,这六个人,目标肯定也是苏渐。
见得如此,苏渐心中大骇,心说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对他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是高敞,还是血义盟的人?”苏渐心念急转,一时不得要领。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再猜测。刚统一蒙面的凶徒,等逼近过来后,其中为首那位,竟是一把又扯下面纱。
“曹良?”看清这人模样,苏渐脱口惊呼。
“正是你家曹爷。”曹良眼见少年腹背受敌,大局已定,便一阵轻松,衝着苏渐大骂,“黑狗!贱贼!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竟敢骚扰我家映萱妹妹!”
“什么映萱妹妹?”苏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鬼!你这个混蛋,我呸!”曹良往地上啐了一口,“就算冤枉你又怎么样?你这种垃圾我看着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