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小妹妹?”幽小眉一脸晦气,转过身,对古玉妃张牙舞爪道,“你这女人,不怀好意,老来纠缠我家苏哥哥。你别跟着我们!”
“嗯?”听得幽小眉之言,古玉妃心中倒是一惊,“难道这小妮子在暗中窥伺,已经知道我的真实目的?”
心中忐忑,她便出言试探道:“小妹妹,我们不认识吧?怎么一见面,你就说我‘不怀好意’?”
“当然不怀好意了,”幽小眉不客气道,“你的阴谋我早知道!不就是想跟我苏哥哥好吗?如果真让你得逞了,小苏哥哥整天就只知道谈情说爱了,那我还刺杀个什么劲啊?”
“什么谈情说爱……还刺杀?”脸红之际,古玉妃听了幽小眉最后那句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古先生别见怪。”这时苏渐忙道,“这小妹妹是我收养的,平时挺懂事,就是这裏……”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古玉妃这小妹妹脑子有点问题。
“原来如此。”古玉妃微笑一声,示意自己心知肚明。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幽小眉疑惑道,“是说我今天这双抓髻的发型好看吗?”
“是是。”苏渐忙笑道,“头顶两个窝窝团,正显得你可爱嘛。”
“是嘛!我想也是。”听得少年的赞扬,幽小眉也挺开心。
不过想了想,她说道:“可是小苏哥哥,我还是不想这女人纠缠你。”
“喂!什么是纠缠啊?”
古玉妃故意道,“我可是你苏哥哥的先生,经常教他法术呢,怎么能说是纠缠呢?”
说着话,古玉妃还故意从她身边绕过,一手拉住苏渐的臂膀,摇晃几下,撒娇般说道:“小苏弟弟,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嘛!”
古玉妃此时已经存了逗弄幽小眉之意,便故意显得愈加的佻达,腻在苏渐身边,挑逗不已。
幽小眉哪知她真实用意?见她如此调戏自己的专属刺杀对象,顿时心头火起,冲上去要把古玉妃拉开。
于是二女便发生了冲突,苏渐夹在中间,劝也没用,跑也不是,处境十分尴尬。
而二女围绕苏渐相争的过程,还十分香艳。
那古玉妃为了逗幽小眉,使出各种娇媚手段;幽小眉则誓死保衞她的刺杀对象,抗争也十分激烈。于是二女衣裙飞扬,肉帛相击,场面香艳而混乱。
在这样缭乱的纷争中,终于有人受伤了。
“啊?哥哥,你怎么流血了?”幽小眉看到苏渐脸上那道血痕,顿时对古玉妃怒眉而视,“一定是你,打伤了哥哥!”
“咦?”古玉妃也觉得奇怪,顺着刚才幽小眉的视线,往苏渐脸上一瞅,却见他鼻血长流。
“哈哈!”古玉妃顿时笑了起来。
“你这不懂事的小妹妹,”古玉妃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少年,又看看怒容满面的少女,便放声笑道,“哈,你的好哥哥确实受伤了,罪魁祸首我算一个,但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啊!”
于是这二女,一个如冰,一个似火,又围绕着苏渐一阵“龙争虎斗”。
看见这样没来由的笑闹,苏渐无奈之余,却没想到,此刻在丘陵一侧的偏僻处,有一个身形修长之人,正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暗中窥伺之人,也是风华正茂,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
他容貌俊秀,身材挺拔,纵使一身黑袍,又立在丘陵的暗处,却依旧如玉树临风。
不仅外貌出众,此人的气质也颇为儒雅——气质这种事,说起来虚无缥缈,但就看这人的儒雅气质,如果读书少于百册,根本不可能如此。
只是,如此容貌气质俱佳的青年,此刻看着古玉妃围绕少年调笑厮磨,他那神光暗蕴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阴鸷之色……
打闹中,那古玉妃偶然转过目光,向这边看来,这时候丘陵这处角落,却变得空无一人,只留下几片秋叶在风中盘旋。
看到这几片秋叶在地面旋转的速度,古玉妃微微一惊,但也没怎么在意,便继续抵挡幽小眉越来越快的攻击。
终于被围在当中的苏渐待不下去了,瞅了个空档,赶紧将身法提升到极致,冲出了战团,落荒而逃。
见到他逃之夭夭,古玉妃和幽小眉不约而同地住手。
她二人互相瞪了一眼,“哼”了一声,也就各自转身走了。
“终于逃出来了。”苏渐擦擦额头汗、鼻间血,心有余悸地想道,“唉,真麻烦,我也不是想说你,幽小眉,那古玉妃想来跟我探听追缉血义盟的虚实,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刚才闹出这一出,搞得鸡飞狗跳的,我都流鼻血了——唉,秋天的天气也真干燥啊,我得赶紧止血。”
这么想着,他倒没有就此打道回府,而是在郊野中转了一圈,便又往火枫林奔去了。作为一个坚定不移的人,苏渐想着今天的红叶还没看呢。
为了避免再跟幽小眉碰上,他特地换了个方向靠近火枫林。
等到了林中,他发现原来现在只有不到两成的枫叶红了,其他很多都只是变黄。
不过,虽然还没到整座林子如同火燃的壮观时节,但初秋的枫林,也自有其独特的味道。
正因为大部分枫叶没有红,只是在从青到黄再到红的过渡,所以这时枫林中的林叶反而呈现出多姿多彩的颜色。
翠绿、苍青、鹅黄、淡红、浅褐、彤红,不同色彩的林叶随风婆娑而舞,映在波平如镜的心碧湖中,色彩斑斓,上下辉映,极为赏心悦目。
在枫林中赏了会儿景,苏渐挂念着下午的学业,便也顺着林中的小路往外走。
谁知道,刚走近枫林边缘,接近一棵粗大的老枫树时,忽然从树后扑出四名黑衣人!
很显然这些人来者不善,刚一出现,就各提兵刃,将苏渐团团围住。
苏渐察觉不对,抬头一看,顿时一惊:“血义盟!”
他见这些人全都是黑衣红带红头巾,哪还不知道他们是哪一路的?
“不好!还是大意了。”见被血义盟围住,苏渐顿时在心中自责,“还以为这些天都是同袍们在追缉乱党,和我没什么关系,便放松警惕来此偏僻地方,真是不该。”
“不过,也不对啊,”他转念一想,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也真不能怪自己啊,按常理来说,最近我确实没招惹他们,怎么会派出这么多人来堵我?”
心中惶惑思忖时,他表面可一点都没表露出紧张来。
即使被团团围住,他却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朝四下团团一拱手,赔笑道:“各位好汉,怎么回事?是最近手头紧缺点银子花吗?都包在小弟身上!”
“哼!”包围圈中为首一人,冷笑一声,大喝道,“好黑狗!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样。什么缺银子花,老实告诉你,今日我等热血好汉,就是为了匡扶正义来取你狗命!”
“对!”旁边有人附和道,“杀的就是你,还敢勾引我们大嫂!”
“老三!”为首那人转过脸去,朝刚说话那人喝骂道,“就你话多!跟一个死定了的人,啰唆这么多干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高举手中长刀,朝苏渐砍来!
见他来攻,早有准备的苏渐猛一拔血歌剑,在那长刀临头前的一刻,准准地将刀架住。
“好小子,果然有一手啊。”为首之人见状,阴恻恻道,“果然传言不假,点子还真挺扎手,既然这样,那兄弟们,就别顾什么江湖道义了,给我并肩子上啊!”
听得此言,他那些同伙还没来得及冲上前,苏渐却已是悲愤地大叫道:“好哇,原来还以为血义盟义薄云天,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民间组织,没想到现在满口黑话,是纯洁队伍混进了什么强盗匪徒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那三人,一时倒有些踯躅。
见得如此,为首那人立时气急败坏叫道:“你们脑壳子都被驴踢了吗?听一条小黑狗瞎汪汪啥?赶紧给我麻溜儿地上,把他给我宰了!”
被他这样一骂,那几个血义盟武士再无迟疑,各擎刀枪,猛冲上来。
这时苏渐也怒气冲天,满口叫骂:“好哇!竟然骂我是狗,我跟你们拼了!”
大声叫嚷着,他作势欲往前冲,可是当血义盟的人做好准备、严阵以待时,他却脚一滑,拐个弯,朝旁边人群中一个空隙冲去。
见他如此狡猾,气得那为首之人大骂道:“什么‘孤胆屠龙’,完全就是个泼皮无赖!兄弟们,你们现在还迟疑什么?他这屠龙英雄的名号看样子完全是吹出来的,是假的啊!”
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留情的血义盟武士,再无任何保留,攻击如疾风暴雨般而来。
见得如此,苏渐心中大大后悔。他心说早知这样,还不如大大宣扬自己的屠龙功绩,说不定还能争取点时间。
但到了这地步,不拼也不行了。
他再无二话,右手握紧血歌剑,将雷冰梵指点的剑技发挥到极致,纵横捭阖地抵挡兵刃攻击。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也没闲着,法诀暗掐,暗蓄灵力;当灵力蓄满,便见那飞火术、熔火球、炽炎破鱼贯发出,一时林中烈焰乱舞,竟将这围攻四人一时逼退。
“哎呀!”见他如此,围攻四人心中俱是一凛,“没想到,他竟是魔武双修。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我等兄弟要小心了。”
接下来这双方,便刀来剑往,战得如火如荼。
说起来,苏渐的剑技不算惊艳,比不上雷冰梵;他的法术在同辈中也不算最顶级,赶不上洛雪穹。但他却有一种惊人的天赋,能将各自独立的剑技和法术巧妙地结合起来,发挥出惊人的增效作用。
而死亡的威胁,让苏渐不得不逼出自己所有的潜力。虽然这时以一敌四,剑火乱舞,但他却还是留有余地。
在血义盟武士的眼中,苏渐现在剑技与法术协同施展,已经是常人很难企及的超常发挥;但谁能想到,就算这样,苏渐还暗留后手,紧张攻防间竟在暗中蓄力,赫然便是准备发动星流术“朱雀血歌”!
和敌人周旋了一阵,苏渐觉得时机已至,顿时暴喝一声,全身光焰大张,转眼鲜红朱雀焰羽在身后铺开,中间再次出现了美人幻影。
“星流术!”血义盟刺客见状大惊。
当然他们惊的倒不是苏渐会星流术,这一点他们早就打听得门儿清。
他们这会儿惊的是,难道星流术不该是啥事都不做,花老长时间蓄积发动吗?这少年一边和自己打,怎么突然就使出来了?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趁着他们惊诧,苏渐已经藉着朱雀血歌之力,无论剑技还是火灵法术发出的速度,都越来越快。
很快这四个围攻之人,伤的伤,死的死,最后只剩下为首的那人还在苦苦支撑。
见得场面如此,苏渐也是信心大增,本来他只想尽快逃跑,没想到星流术施展之下,竟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如斯,顿时他便改了主意,想把这领头的乱党给抓住。
那幸存的乱党,见势不妙,也不迟疑,扭头就跑。苏渐见了冷笑一声,喝道:“贼子,你还想跑吗?”
说着话便如同化身朱雀,在后面疾驰追去。
只是,正当他就快接近那人时,这片树林中却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苏渐飞奔的路径上,忽然间蔓延出无数蛇藤,它们飞速地延展,其中一条环转如套索,正巧缠住苏渐脚脖子。
“啊呀!”苏渐猝不及防,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见发生这样的变故,前面那奔逃的血义盟小头目,心中也是大喜。
不过刚才他已被苏渐的星流术吓破了胆,这时候也不想回去趁火打劫,反而加快了脚步,一溜烟般蹿出树林,落荒而逃了。
他倒是逃脱了,但苏渐却麻烦了。
一看到脚下被树藤绊倒,再看到附近地上,无数青碧的藤蔓如蛇般朝自己游来,苏渐顿感不妙!
他反应也极快,立即挥起血歌剑,绕身挥斩,立刻把脚上还有附近逼过来的藤蔓斩断。
脚上束缚一去,他立即弹身跳起来,飞火术、熔火球等火灵法术随手挥发,将这些变异的藤蔓焚烧殆尽。
暂时解了围,苏渐可丝毫没有追究原因的想法。
他头也不回,立即顺着刚才那血义盟小头目逃窜的方向,也往林外奔去。他相信,刚才那浑蛋逃跑的路线,一定是最短路径。
苏渐这前后一系列举动和措施,也算是经验丰富,应对得十分聪明。
只是,当他正要蹿出林外时,却在火枫林的边缘,看到林外射进来的日光,忽然被一个人挡住。
突然出现的这人,行动悄无声息,出现也如同鬼魅,直吓得苏渐腾腾腾倒退几步,立定后往这人身上一看,顿时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蓦然出现的这人,身形瘦长,浑身黑袍笼罩,头顶一个三角形的鲜红高帽,将头脸完全罩住,只留下双眼和口鼻外露。
本来林间光线就不好,这人还挡住了林外的日光,于是他这身血帽黑袍的打扮,诡异得如同地狱的勾魂无常。
见他这身打扮,再想到刚才那阻止自己的“蛇藤索”,苏渐不用想也知道,此人是敌非友,很可能就是血义盟的高手。
即使如此,苏渐还是先断喝一声:“什么人?玄武衞办事,速速离开!”
这时候,苏渐非常希望自己判断出错,出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位仁兄只是一位异装癖爱好者,正好秋游打这儿路过。
只是很可惜,这世上意外并不多。
这人先是沉默了片刻,两道锐利的目光从血色头罩中射出,似是在仔细打量苏渐。
正当苏渐已经忍耐不住,急转身形想从旁边树丛中绕过去时,他却忽然双手骈指,怪声怪气地喝了一声:“荆棘剑!”
话音未落,四五支带刺的锋锐荆棘杆,已凌空如飞箭般朝苏渐射去!
区区几支荆棘剑,自然难不倒苏渐。他甚至不用什么火法,直接望空急舞血歌剑,就将这些荆棘剑削落。
只是这显然不算完。那黑袍人双手急舞,袍袖挥舞间如同传说中的魔族巫师,转眼便又有无数蛇藤索和荆棘剑,朝苏渐疾风骤雨般攻来。
虽然,无论是蛇藤索还是荆棘剑,都只能算中级的木灵法术。但让苏渐十分不走运的是,他遇上的这位木灵法师,看着动作身材年纪不大,一身法力竟然十分渊深。
虽然这俩是普通的法术,但血帽黑袍人随手挥发,不仅念咒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法力消耗也跟不要钱似的,只管往苏渐身上招呼。
这一来,苏渐就吃紧了!
刚开始时他还能剑火齐发,勉强抵挡;但没过多会儿,他一个不留神,就被一株蛇藤索缠住脚踝,往旁边一拖,身子顿时失去平衡。
而这带来的连锁反应,立即让他本来算好的一次抵挡失了准头。刹那间,只听“嗤”的一声,一支荆棘剑破开他的衣服,深深刺入他的肩胛骨中。
“啊呀!”苏渐一声惨叫,身子往旁边一歪,摔在了地上。
而这时这片火枫林的地上,全是黑袍人催发的蛇藤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