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浑身燥热的苏渐,竟是凛然说道,“我们不能这样;你还不知道,我从来都是正人君子,谨守‘主仆’本分的。”
口中说得大义凛然,苏渐心中暗暗叫苦,心想道:“你说得倒好,可我怎么能对不住月歌?”
想起月歌这位“梦中情人”时,苏渐的脑海中却还闪过了洛雪穹的容颜,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如同越高的堤坝崩塌起来洪水涌泄更加可怕,平素越是高冷清纯的少女,一旦被下了如此香艳的圈套,其后果比苏渐要严重得多。
于是苏渐还能保持理智,沧雪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曾在乌浒河畔被少年勾起的无限情意,就是沧雪在心中用堤坝硬生生挡住的洪水;这一刻在魔火洞中,在魔火与药酒的双重作用下,她内心的堤坝心防终于崩溃,压抑的感情喷薄而出,让自己如同扑火的飞蛾,无法顾及任何后果。
她开始朝苏渐迫近,先是手儿接触,尔后耳鬓厮磨,如同缠树依枝的蔓藤,白腻的肌肤开始泛红,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虽然因为羞涩纯真的本质,在这样大胆的举动之中,沧雪还透露出一丝迟疑和羞涩,但正是这一点,反倒对男子造成致命的杀伤。
眸含春|水,面若桃花。
本来苏渐还在苦苦支撑,但男子的本能很难压抑。
察知了这一点,他知道不妙,心说难道今日真要被残暴的龙族蹂躏、为所欲为?魔火之力本就让人更加烦躁混乱,这一瞬间苏渐竟是想起国仇家恨,忍不住大叫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但面对龙巫女的“魔爪”,这样悲伤绝望的呼号,显得太过软弱单薄,并没有什么用。
魔火洞中越来越热,即使坚持如苏渐,也觉得贴身的衣服越来越难穿得住。
魔火舔舐,散发出猛烈的暧昧气息;洞中二人的身子越来越热,对方印在自己眼里的身姿,也显得越来越有吸引力。
情浓似火之际,忽然魔火洞中所有地火一齐喷发,只听得“轰”的一声,苏渐刹那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苏渐再次醒来时,发现魔火洞中地火已灭,本来失踪的血歌剑,也已斜插在不远处。
他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血歌姬收回手中无数猩红的光线,然后翩然而起,投身于血歌剑里。
“哦,是血歌剑中途飞来,血歌姬现身灭了魔火。”苏渐心中想道。
愣了一下,他转脸一看,发现此时沧雪的身上,已是服饰整齐。
见得如此,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同样也已经重新穿起了衣服,虽然凌乱,毕竟完整。
这很可能也是血歌姬出手相助的结果。
而在他低头看时,还发现星降之链正散发着如水空明的光辉,显然这时候大家神思清明,和它有很大关系。
经历了此事,苏渐再次面对沧雪,总感觉有些别扭。
迟疑了一会儿,他心中想起一事,便看着已经神色平和的少女,忍不住问道:“那个,我……刚才有没有伤害到你?”
“伤害到我什么?”沧雪一双明眸盯着他道。
“那个……就是……”苏渐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至少此前一定是处|子之身的妙龄少女,表达那种事。
踌躇了良久,他才小心地组织起了措辞:“那个,就是,沧雪,你被第一次留下无法痊愈的伤痕……”
“没有。”沧雪神色如常,但显然听懂了他的话,当即矢口否认。
“那不可能啊?”见她否认,苏渐反倒较起真来,提高声音道,“沧雪你可别骗我,身为玄武衞,说到用毒,我也算行家了。先前被下的酒毒非常奇诡酷烈,世间罕有,外面还有人说要用……欢爱来破解,恐怕也是真的,所以怎么会没有呢?”
“我说没有就没有!”沧雪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怒意;迎着苏渐的目光,她傲然说道,“我是谁?高贵伟大的冰龙族天才巫女。世上之毒,有哪一样我不能解?”
“对,对,这倒是。”听她说出这句话,苏渐有些惭愧,连忙讷讷称是。
这时候他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心裏暗责自己道:“苏渐啊苏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魔火烧坏了脑子?这种事你追问个啥?幸好没有,要真的发生了,还是和敌族的女魔头,你要怎么负责?”
心中这般想时,他就忍不住真心实意地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是我多心了,对不住!”
这样的道歉,带着喜悦。苏渐倒是宽心了,却不知道当自己的目光看向别处时,刚才仿佛傲视众生、藐视一切的天才龙巫女,却扭脸向旁,悄悄地伸手抹了抹眼睛——那一刻她流露出来的萧索与凄惶,无法言表。
当动荡的心绪终于稍稍回归正常,沧雪一言不发,拔足飞奔,如一阵雪风扫过,直往守护者大厅而去。这时苏渐正是心思一同,也跟在后面朝那边飞奔而去。
本以为到了这裏,就能知道刚才事情的原委,没想到还没到近前,沧雪和苏渐就看到满地被迷晕的龙族守衞。
这一下,线索立即就断了。
而魔语海渊秘境繁多,迷雾掩映,想在这裏找出真凶,实属千难万难。
念及此情,沧雪满怀怒气无处发泄,蓦然双手狂舞,无数冰锥雪风应手发出,片刻间就摧毁了十数个海渊洞穴。一时间远近石洞坍塌声隆隆不绝,整个魔语海渊就好像地震了一般。
见她势若疯狂,苏渐心中叹息一声,也不阻止。
等她动作稍缓,心情略有平复,苏渐便上前轻声提议,说此事目前别无他法,不如“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对于人族这个成语,沧雪显然不能理解,于是苏渐便耐心解释,要她和自己一起,装作束手无策,从而引蛇出洞。这样一来,就能让一路来所有暗算的幕后主事者,忍不住主动露出马脚。
虽然现在沧雪对苏渐很有抵触情绪,但当少年真心诚意地向她解释完以后,她便也点了点头,彻底收住了冰霜法术。
他二人在这边商定对策,在魔语海渊另一片深邃的阴影里,也有一男一女在小声议论。
这男的高鼻紫眸,女的阴狠妖媚,正是蟠泽与翡蕊咝二人。
不用说,魔火洞和守衞者大厅这一出,就是翡蕊咝做的手脚。
当苏渐说出“守株待兔”时,蟠泽正在向翡蕊咝发问,问她到底抓住沧雪没有。
听他问话的口气,竟好像对蛇龙小妾的阴谋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执行着主上抓捕沧雪的任务。
面对蟠泽的问题,一脸媚相的蛇龙小妾却岔开话题:“蟠泽大人,这个先不急,妾身倒是有一事想请教你。”
“何事?请说。”虽然内心充满着对低贱蛇龙族的鄙视,但蟠泽毕竟忌惮翡蕊咝和狂禅的关系,因此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
“我想问你,”只听翡蕊咝问道,“如果那沧雪,变成了残花败柳,狂禅大人是不是就不会再坚持要娶她为妻?”
“嗯?”蟠泽闻言一愣,反问道,“怎么,沧雪大人她……已破了处|子之身?”
“这倒不确定。”翡蕊咝目光闪烁地答道,“其实刚才,妾身用计策将沧雪大人和其男仆困在了魔火洞里,想择机将她抓捕。结果当我赶过去时,却看见她和那个少年男仆衣冠不整,举动十分不雅。”
“那他们交合了?”蟠泽神色一紧,目光直瞪翡蕊咝,眼神锐利如刀。
“这个倒不清楚。”翡蕊咝略有遗憾地道,“妾身赶过去时,却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女子,古古怪怪的,站在魔火洞外,煞气极重。我不知是否是秘境中隐藏的上古凶灵,一时没敢靠近。”
“那就好,那就好。”听翡蕊咝并未确定沧雪失身,蟠泽一时倒是如释重负。
见他如此,翡蕊咝嘴上不说,心裏却愤怒道:“哼!圣龙帝国的男人,一个个都这样;那沧雪贱婢是你们女儿还是老婆?一个个如此维护!”
心中怒火升腾,但翡蕊咝表面丝毫不敢发作。
相反,她用更甜腻的声音说道:“蟠泽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妾身想知道,假如——是假如啊——沧雪大人她不幸破身,那大人他还愿意娶她为正妻吗?”
“当然愿意。”和翡蕊咝所预期的相反,蟠泽竟是毫不犹豫地答道,“小夫人,恕我直言,大人对沧雪的爱,十分深沉,外人无法理解。”
“怎么说?”翡蕊咝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着追问。
“是这样,”蟠泽无心地说道,“有一回我随大人巡视江海,到了一处地方,人族大概称那里为崇州。到了那里,大人立在一座海边的山丘上,发过一番豪言之后,也跟属下吐露了心声,说他对沧雪大人的爱,无人可以替代。”
“当时细节,现在毋庸多言,”蟠泽看着翡蕊咝道,“小夫人,你只要知道,别说沧雪大人她‘残花败柳’了,就算她不仅残花败柳,还鹤发鸡皮,大人对她的爱照样深沉不移。”
“不可能!”听到这裏,翡蕊咝再也难以控制,发狂般叫道,“怎么可能这样!没有一个男子能容忍正妻如此!”
看到她忽然这般失态,本就心存鄙视的蟠泽,竟忽然觉得有一丝快意。
于是他故作不知,添油加醋地说道:“小夫人,是真的。你也该知道,大人他心性刚毅,现在经你问及,我回想当年情景,大人此语绝非戏言。”
蟠泽这番话,没有任何刺|激的词眼,但翡蕊咝听了,觉得每一个字都如钢针般凶狠地扎着自己。
彻骨心痛之际,她反而冷静下来。
海渊阴影中,她沉默不语,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远方幽暗的深渊迷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蟠泽静静地观察着她,试图从她眼神的每一个角落里,寻找让自己快意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色幽沉的蛇龙小妾,才如梦初醒。
“蟠泽大人,”她朝着一直观察着自己的执政官心腹,平静地说道,“其实夫君当年那些话,就只是一时戏言。我家大人英雄盖世,这类情情爱爱的小事,根本不放在他的心上。”
“哦,这样啊。”见她这般心平气和,一心想看她笑话的蟠泽,不免有些失望。
他却不知道,在翡蕊咝表面的平静之下,那妖媚玲珑的娇躯里,却同蕴藏了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他不知道,正因为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让本来只想让冰龙巫女失了贞操的蛇龙小妾,彻底下定决心,要将威胁自己终生幸福的头号情敌杀死!
而在做此绝烈决定时,翡蕊咝在心中狂喊:“大人!我亲爱的执政官大人!您可以为真爱如此疯狂,我翡蕊咝也可以!”
在苏渐提议守株待兔、沧雪勉强同意的刚开始几天里,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见到这情形,沧雪开始对苏渐的策略表示怀疑。
对这局面,苏渐也有些头疼。
分析了半天之后,他觉得真凶没有出现,与现在守衞者大厅和永寂矿洞都加强了防守很有关系。
于是这一天,他好说歹说,终于劝动沧雪离开了永寂矿洞,往魔语海渊更偏僻的边缘地带行走。
刚开始时,沧雪还觉得少年这主意不错;但走了好半天,已经走得很远了,却还没见到任何动静,沧雪就开始表示怀疑了。
“苏渐,”她对少年神色不善地说道,“你知道我的时间多宝贵吗?走了这么远,却还没丝毫动静。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啊,”苏渐闻言,忙焦急地小声说道,“再等等看。也许就差十几步了。”
听他这么一说,沧雪想了想也对,便继续和他一起往前走。
只是别说十几步了,他们接着又走了上百步,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苏渐!”沧雪这时候已经很恼火了,瞪着少年道,“我都说了你的主意不行,怎么样?现在还是毫无动静!刚才你说了,就差十几步,现在都多少步了?”
说到这裏,她看了看四周,寒声说道:“我看这裏,冰寒荒僻,应是‘冰海雪渊’领域。你拉我到这裏来,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原来,此时他们二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魔语海渊北方最边缘的冰海雪渊边了。
冰海雪渊也是魔语海渊领域中一处奇地,由于某种非常特别的原因,这裏终年从深海之底涌出刺骨的寒气,不仅让海面结了无数的冰块,还冷凝了空气中的湿气,让这裏常年飘舞着雪花。
作为北方大洋深处的极冰之地,其寒冷程度超出陆地之人的想象;即使是冰龙族之人,沧雪到这裏也有点受不住,更别说苏渐了。
苏渐打着寒战,苦笑道:“沧雪,你错疑我了。若我真要对你行什么奸骗之事,还要带你到这裏来?难道我不知道你是冰龙族?若真有歹心,这不变成我自己找死嘛。”
听了他这话,沧雪疑心稍解,但转而又有些脸红,小声啐道:“哼,什么奸骗不奸骗的,你这人说话真难听!”
“好好好,我——”苏渐正要讨饶,忽然间心裏一动,脱口说道,“沧雪,我问你,你们中的蛇龙族,是不是善于潜泳?”
“嗯?”沧雪闻言一愣,点了点头道,“是的。若说我龙族之中最擅潜游的,非蛇龙族莫属了。而且原先在龙渊列岛中,他们势力便很弱,常年生活在苦寒冰海之滨,不仅善于潜泳,还特别耐寒。”
“这就对了。”苏渐蓦然间精神一振,沉声说道,“原先不知此情,否则这冰海雪渊,我们早该来了!”
听得苏渐此言,沧雪先是一讶,很快会意,便不再抱怨,耐下心来,和苏渐一起在冰海雪渊边徐徐行走。
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原本北方大洋深处的奇异海渊,还有些异鸟凌空翱翔,但渐渐地全都翩然远遁。
本来这时寒风呼啸,应该推着岸边的浮冰往远处漂移,但苏渐和沧雪暗中注意到,有一些冰块竟逆着寒风的风向,悄悄地往岸边移来。
寒风依旧呼啸,但暗中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终于,苏渐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景象,便轻轻地扯了一下沧雪的衣袖,嘴角撇一撇,示意她看。
沧雪会意,表面不动声色,但目光已经悄悄地挪移,朝苏渐指示的方向看去。
尽管心裏早有准备,但当沧雪看到眼前情景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就在她视线的末端,那一片雪白浮冰的下面,竟渐渐显现出多个巨大的阴影。
图穷匕见的时刻已经到来!
只听得“哗哗”数声巨响后,便有许多巨大的黑影从冰海中破水而出,朝苏渐二人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