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奉旨放火(2 / 2)

少年屠龙传 管平潮 5278 字 1个月前

若说有什么区别,就是轩辕鸿披风的红色更加深重,接近赭赤,颇为庄严,不像苏渐的披风鲜红如血,更加鲜艳刺眼。

“你来了?”对苏渐的到来,轩辕鸿似乎早有预料。

“一路快马赶来。”苏渐行了个礼道。

“很好。”轩辕鸿忽然站起,叫道,“苏渐听旨。”

苏渐闻言连忙跪倒,虔诚聆听。

只听轩辕鸿洪声说道:“光武帝口谕亲令:兹命散骑将军、五等大夫、铜徽衞苏渐,全权负责围捕反贼司徒威阖府罪囚,可便宜行事,水火交攻,不得放走一人!”

“臣遵旨!”苏渐叩了个头,便霍然站起。

“苏渐,”轩辕鸿看着他道,“刚才只是表面文章。圣上跟我说了,司徒威狡诈无比,今夜之事你可不择手段,虑及你最擅长之灵术,今夜你可放火烧府!”

此言一出,连苏渐这样出生入死之人,也不禁心神剧震。

他现在算是听明白了,今夜他正是“奉旨放火”!

心知肚明之时,他忽然变得有些犹豫,忍不住开口说道:“大统领,今晚这事甚是凶恶,为什么找小侄来做?毕竟我还是个读书人啊,出身灵鹫学院呢。圣上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这会不会影响我今后的仕途?”

“得了吧!”轩辕鸿笑骂道,“别矫情了,就你还想装斯文人?我问你,你知道京城将军这么多,今晚圣上为什么偏偏钦点你来主持抓捕?”

“为什么?”苏渐立即问道。

说真的他还真有些莫名其妙,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是好奇,因为认真论起来,以他的官衔要主持这样惊天动地的重大抓捕,根本不够格。

“莫非是我的才华打动了圣上?”苏渐满含期待地猜道。

“那是因为,”只听轩辕鸿慢条斯理道,“那是因为圣上说,‘恶人还需恶人磨’,对付司徒威这样的大恶人,由你领头,他放心。”

“这、这……”苏渐瞬间一脸尴尬,只觉得圣上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又能怎样呢?毕竟这是圣意啊,饶是苏渐腹诽,也不敢啰唆。

跟轩辕鸿请教了一番后,他便也老老实实地领命下楼去了。

在苏渐没下令动手之前,这些静夜中围困宰相府的军士,一个个静立无语。

薄雾缭绕,半隐于夜雾之中的军士,如同暗夜大军,虽无任何动作,却带来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到这时,宰相府中的密谋已经戛然而止。

收到消息时,司徒威正在指点江山,情绪高昂无比。

忽然间,萧龙雀急匆匆走进议事厅,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离司徒威最近的那几个官员,竟看到他忽然浑身一哆嗦!

就这一瞬间,司徒威脸色煞白,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

刚刚他还高谈阔论,这一刻却如同被突然掐住脖子的老公鸭,说话声戛然而止。

众人察觉出他的异样,顿时停止了议论。

本来热烈无比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司徒威身上。

见大家都朝自己看来,司徒威稳住已经快站不住的身形,努力定了定神。

听到府邸被围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隐瞒,但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

这种事,瞒得住吗?

要是隐瞒了,府外官兵攻打开始后,眼前这些人精就会想:“什么?刚才慷慨激昂、满口许愿,结果一夜还没过,就空口说谎糊弄咱?”

所以司徒威很快便决定,将府外的情况,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

“诸位,”他脸上勉强一笑,说道,“府外已经来了些官兵,看势头,来者不善啊。”

“什么?”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一众党羽,霎时间如丧考妣。

甚至其中有几个心理素质不过硬的,竟号啕大哭起来!

见大家如此失态,司徒威脸色铁青。

纵然大难临头,但他还能强自镇定。

“不要慌!”他挥手大叫道,“方才已探明,外面不过一些巡城军和玄武衞而已,并无四灵军团的劲卒。我们还冲得出去!”

为了安众人之心,他故意没说皇城禁军也来了,要知道禁军到来本身所包含的意味,要严重和可怕得多。

“哈哈!”眼见众人还是低头不语,司徒威猛地放声大笑道,“他们还是小看老夫了!区区玄武衞和巡城军,岂能困得了我司徒威?大家请放心,我府中暗藏私兵八百,更有法师五十名,要冲出去,完全没问题!”

“这、这是真的吗?”听了他的话,这些司徒威同党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当然!”司徒威扫了这些人一眼,傲然说道,“为了我等大事,老夫筹划了不下十年。今日这场面,如何料不到?”

“诸位尽可放心,我司徒威在此发誓,今夜就算拼得老夫一人身死,也要保各位平安冲出去,否则也对不住各位眷顾信任之情!”

这年头,发誓还是很有信用的。听得司徒威亲口立誓,本来将信将疑的同党们,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心神略安之际,想起刚才司徒威有些决绝的话语,他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说点客气话。

但几乎所有人,嘴角嗫嚅了几下,心中酝酿的客气话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眼前的情势,真的出人意料,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他们真怕自己一两句客气话,司徒威就当了真,不出死力,自己便真的没法活着走出去了。

他们这些心理活动,司徒威如何不清楚?对这些贪生怕死之人,他心中也十分恼怒。不过他知道,此时并不是发作的好时机。

事实上,他此时也心乱如麻。

他根本想不到,昨天还在金殿上和稀泥的光武帝,竟然就在第二天晚上动了手,而且不动则已,一动便势若惊雷!

“我还是小看了他。”司徒威在心中自责,又恨又悔。

不过这时候再自怨自艾也没用,司徒威也算一代枭雄,很快便平复了情绪,朝众人大声说道:“诸位老友,请先去偏厅休息,坐等我麾下儿郎得胜的消息。一旦冲出,你等立即联络青龙、白虎、朱雀三军中的部属,到时总要将华夏国搅个天翻地覆,将昏君拉下马!”

“哈哈,其实他们来得正好!本来老夫还顾念昔日之情,有些犹豫,好好好!这下就别怪我了,咱们的事儿,提前发动了!诸位就等着开世立国吧!”

司徒威这一番鼓动,还真起了些作用,刚才惶恐不安的党羽官员们,终于平静下来。

这时更有不少司徒威的铁杆死党,如高元博等人,已经清醒过来,深知今日已是你死我活之局,他们这些人全无退路,已经彻底绑在司徒威的战车上了。

想通这一点,他们不仅不怕了,反而还纷纷叫嚷,主动询问司徒威有什么地方能帮忙。

见他们如此,司徒威也挺感动,不过还是请他们先去偏厅等候。司徒威深知,这些人和自己一样,玩阴谋诡计绝对一流,但这样真刀真枪的阵仗,要他们帮忙,纯粹自找麻烦。

当然婉拒之时,这样的原因没法说出口。

司徒威只是大义凛然地告诉他们,说他们这些人,身份高贵,才华卓绝,将来还要起大作用,所以今天这种小仗,不能轻易让他们冒险。还是先去偏厅轻松喝茶,等待将士儿郎们得胜的消息即可。

听了司徒威这一番话,本就铁了心跟随的高元博等人,更是心中感动。他们彻底下定决心,要死心塌地跟着司徒威干到底。

眼看着众人走出议事厅,刚才还一脸自信面容的司徒威,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龙雀,”他看着身旁这位义子,说道,“人手安排得怎么样了?”

“义父大人请放心,”萧龙雀躬身禀道,“府中八百精兵,已布置完毕。五十名法师也各据要隘,必要时可配合府中法阵,升起五灵法盾,将全府笼罩在内,让外面那些人无论用水淹还是火攻,都无从下手。”

“很好。”司徒威点点头,又问道,“阖府将士,士气如何?”

“士气高昂!”萧龙雀斩钉截铁道,“平日我们高薪厚赏、大鱼大肉地养着这帮人,就等着今天这种时候出死力。义父请放心,他们现在正一个个嗷嗷叫着,说要为义父您泼命相拼!”

“那就好。”司徒威闻言,略感欣慰。

想了想,他又道:“龙雀,你查清府外是谁人指挥了吗?”

“是……”刚才有问必答的神戟将,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司徒威不满地看着他,“龙雀,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苏渐。”萧龙雀神色古怪地答道。

“又是他!”司徒威十分失态地大吼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还别说,刚才他真的心口如一,对今晚突围之事很有把握。毕竟双方情报不对等,司徒威自信府中暗蓄八百精兵、五十法师之事,连李翊都不知情。

这种情况下,只要调配得当,故布疑阵,然后突然一鼓作气地冲出,突围成功的可能性还真的很大。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听是苏渐在外面指挥,司徒威却忽然没那么自信了。

本来挺高昂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起来。

愣怔半晌,司徒威忽然郁闷无比地说道:“龙雀,为父真的后悔了。”

“后悔?”萧龙雀有些讶异。

“是的,后悔。”司徒威沉痛说道,“我悔不听你当初之言,还是小看了这人。他怎么能坏成这样?居然在灵州那种情况下,还戏中有戏,于生死搏斗中,敢让甘文光假死。胆子太大,心机太深!”

“失算,失算!如果当初听你之计,极力将他一刀杀却,哪有今夜这局面?老夫真没想到,苏渐这人,居然能坏成这样!”

“阿嚏!”这时正在府外扬鞭跃马、指挥大军往来包围的苏渐,忽然间打了个喷嚏。

“哈哈!”他大笑一声,扬鞭一指面前黑沉沉的宰相府,大笑说道,“司徒老儿必在骂我。”

盖英衞正候在他身旁,一听便勃然大怒,大骂道:“这个老匹夫!老混蛋!残害忠良,还敢骂大人?待会儿属下冲进府里,一定扇他十个八个大耳光,管叫他不敢再胡说八道!”

“没关系、没关系。”苏渐却摆手大笑道,“坏人说我是坏人,小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哈哈哈!”听得此言,周围众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便齐齐大笑起来。

待大家笑声略歇,苏渐便扬鞭示意众人噤声;然后他催马上前,正对着宰相府的朱漆大门,运了运气,高声喝道:“司徒威!你事犯了!陛下有旨,带你回去三堂会审,快开门!”

苏渐喝叫之时,已用了灵力,因此这声音清越响亮,在夜空中几乎传出七八里,连远处民居中偷偷听壁脚的百姓,都听得个一清二楚。

“出大事了!”所有听到苏渐这一嗓子的人,那颗心全都“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围在宰相府南门之外的官兵,在苏渐喊出这一嗓子之后,全都心情紧张地盯着宰相府大门。

“奸相会主动投降吗?”

众人心情紧张地盯了一会儿,却发现月影之中,那两扇朱漆大门依然紧闭。

“司徒威!”苏渐再次大吼,“你不要执迷不悟!若是束手就擒,君前仍有辩白机会,若是执迷不悟,定是死路一条!”

虽然苏渐内心恨不得将这奸相碎尸万段,但他还是非常有职业精神地按照规矩劝说喊话。

这时端木楚等人,就没这样的好脾气了。

当苏渐第二遍喊话的余音,仍在春夜京华长街中往来回荡时,端木楚便和盖英衞他们嘀咕道:“呵,这奸相,血债累累,就该遭报应,不出来投降才好呢。”

让他俩高兴的是,苏渐第二遍喊话过后,宰相府中,依旧没什么开门投降的意思。

相反,寂静春夜里,众人都听到,那宰相府大门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仔细分辨,就听出是许多人正在往来跑动的脚步声。

在场诸位将士,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一听这脚步特征,就知道门后之人,准备顽抗到底了。

“呵。”正对大门的苏渐,听到这动静,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此时,薄雾渐散,月光正明。

苏渐本就剑眉星目,俊朗不凡,这时端坐白马之上,薄雾绕身,月光斜照,更显得雄姿英发,气势如神。

其实,不用说巡城军和四灵禁军了,就连今夜到场的很多玄武衞武士,都很少接触到苏渐。

以前他们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夜出战前他们嘴上不说,但心裏还是对苏渐有些不以为意的。

毕竟,他的年龄太小了。很多关于他的事迹传说,又过于匪夷所思,什么入龙境、战海渊、穿魔界、闹灵洲,别说相信了,就连口里说出来,都好像在梦呓。

但现在,看到月影清雾中犹如剑仙神将下凡的少年,他们全都心中一动,忽然觉得以前不相信的事情,说不定还真的可能发生了。

于是这三股本来毫无瓜葛的将士武人,就因为此刻苏渐超凡出尘的个人風采,不知不觉间在暗地里拧成了一股绳。

苏渐这时又等了等,终于确定,宰相府毫无投降的心意,便调转马头,回身来到那个被临时架在五福楼前的得胜鼓前。

见他如此,众人便知道,苏渐终于下决心开战,今夜少不得要血洗宰相府了。

“那可是屹立朝堂多年的司徒宰相啊!”

众人的心情,激荡无比,只觉得今夜自己即将见证历史。

此时许多赳赳武夫心裏都在想:“今夜之事,足够老子跟亲朋子孙吹一辈子了!”

只是正当苏渐要举起鼓槌,擂鼓下令攻击时,却忽见西边人群一分,竟是有什么人被用担架抬了过来。

苏渐有些讶异,转脸一看,顿时惊道:“唐兄弟,你怎么来了?”

原来,被抬来之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唐求。

唐求从刑部大牢中被解救出来,也就几天工夫。这时苏渐藉着月光一看,却见他还是不成人形,满脸血痕,身躯几乎动弹不得。

见得如此,苏渐又悲又怒,说道:“唐求,我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怎么到这裏来了?”

说话间,他不满地看向抬着唐求的那几个玄武衞兄弟。

“不怪他们,”唐求见状,努力地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强要他们抬来的。”

“那这是为什么啊?”苏渐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模样,心中十分难过。

“大哥,”唐求仰望着他,歉然说道,“这一次,我没办法替大哥冲锋陷阵了。但还可为大哥呐喊助威啊!我也想看看,这个奸相民贼是怎么死的。”

听得此言,苏渐一时默然。

沉默一阵后,他忽然转身大叫:“把那得胜鼓抬过来!”

很快,那得胜鼓就在苏渐的指挥下,被抬在了唐求担架的上方。

“好兄弟,这鼓由你来敲。”说话间,苏渐已把鼓槌递给了唐求。

“谢谢!”唐求眼含热泪,努力伸手接过了鼓槌。

面对兄长的厚望,他聚起全身的气力,甚至运用了土系灵术,将鼓槌迅疾如风,又沉重如山地挥向了得胜鼓面。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威严的鼓语,洪亮响起。

转瞬之间,从宰相府外的四面八方,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