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细细撇着嘴,嚷着说有天自己成了大画家,那周丹娜现在毁的可就是价值连城的名画,一幅画可是无价的!
苏绿笑看着她们俩拌嘴,她更多时候是最安静的。
她想念方卓昂,以至于,很长的时间里,心神不宁,她知道他去了北京,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详情。
他极少打电话给她,偶尔一次,也是象征性的问候,也会给她寄生活费。
就这样了。
周丹娜说着蒋森的好,蒋森某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衬衫,什么颜色的CK内裤,蒋森的情歌唱得多么多么的动听,只是苏绿很茫然,在她看来蒋森就是一个小男孩。
“蒋森比你还大两岁呢,他才不是小男孩,他不知道多有男人味。哎,苏绿,你这么喜欢老男人,你该不会是有恋父情节吧。”周丹娜手肘拐了拐苏绿。
苏绿笑笑摇头。
艾细细算是这个学校里家庭环境中上等的了,父亲是医院的院长,母亲也是护士长,是从小在父母手心裏呵护的乖乖女。
艾细细向父母提出要苏绿搬来家里一起住,尽管得到了同意,苏绿仍委婉谢绝,她并不想过多打扰,何况,艾细细怎么会懂,一个孤儿和一个完美家庭生活在一起那种自卑感,每次艾细细的父母来学校看女儿,那场景,都足够苏绿悲伤好几天了。
周丹娜是南京本地人,她妈妈开了一个美容院,她和妈妈住在店里,周丹娜从来都没有带过苏绿和艾细细回家。
周丹娜瘦弱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那么单薄,她双手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缩成了一团,穿的是一件极旧的牛仔小褂,袖口处都是线头,牛仔裤洗得发白,好像再稍用力刷一下就会破个窟窿。
那些衣服,和周丹娜被风吹得有些蜕皮的脸一样,薄弱而顽强。
苏绿看见周丹娜开了口的大头皮鞋,在路过一个水洼的时候,泥水渗了进去。冻得哆嗦,周丹娜还是潇洒地甩甩头发,说自己是要风度不要温,宁愿美丽冻人。
可苏绿的那件白色貉子毛领的羽绒服,周丹娜盯着看了好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很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说:“这衣服,穿着一定特暖和,是吧。”
只是没有暖和的衣服,过冬,对吗?
“你是个好姑娘。”苏绿凝望着周丹娜说。
“这真是我听过最感动的话,嗨,苏绿,你信不信,十年之后,我仍旧会记得,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我说,说我是个好姑娘的人。”周丹娜搂着苏绿的肩膀,声音沙哑。
周丹娜曾担心那群女孩会报复苏绿,随后的一个星期,相安无事,没有人来找麻烦,她的心稍微平息下来,如果因为自己把苏绿牵扯进来,该多内疚。
周一的早晨,苏绿带了两份豆浆,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件厚厚的毛衣,想把毛衣和豆浆放在周丹娜的课桌抽屉里。
冬天的早晨,学生都来得比较晚,她不想被别的学生看到她给周丹娜的抽屉里放东西。
走到舞蹈班的教室门口,她推开教室门,走进教室,黑板上的几个血红大字:周丹娜,和他妈一样,二十块。
她拿着黑板擦,用力地擦掉黑板上的那些话,将豆浆和毛衣放在了周丹娜的抽屉里。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定是五班有学生来上课了,她忙躲到了教室后门口。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周丹娜,居然上学这么积极,来得这么早。周丹娜进教室门的第一件事,是紧张地看着黑板,没有看到那些字,才松了一口气。
她明白了,周丹娜这么早来教室,就是想擦掉黑板上的那些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