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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诺和温小筠立刻恭敬揖手行礼,“晚辈见过前辈,我们正是受七郎指引来才来到此处。”
蛇人彻底站起身,温小筠这才惊讶的发现,那个蛇人站直了腰板竟然比她还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他的脸没有变,挺直的身板却也多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比之前佝偻着身子的猥琐模样实在差太多了。
蛇人又看了看手中的信,最后转身走向茅屋,头也不回的撇下一句话,“跟我来吧。”
说完他就踩着厚厚的落叶,走出了树林。
鄞诺和温小筠对视一眼,很快下了决定,跟了上去。
回到屋子里,蛇人走到外间屋箱子前,从箱子里拿出脸盆,打了水洗了脸。
后来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脂粉,还有假发套假胡子。
走到里屋,站在桌前,拿过一扇铜镜,比量着仔细扑着粉,最后带上假胡子,假白发。一面化着妆,一面拿着七郎的信看。温小筠和鄞诺默默的站在他旁边,静默不语的等他开口。
看完之后,蛇人将书信放在桌上,头也不抬的说:“我就是佘丕,你们要找的人,不过你们的事,我没兴趣,你们走吧。”
温小筠着急的看了眼鄞诺,鄞诺立刻站起身,上前一步说道:“佘前辈,为何拒绝七郎?”
佘丕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白色的假胡子和假发套,斜斜瞥了鄞诺一眼,“不是拒绝七郎,而是拒绝你们。”
说着他又转过身,把假发套放在桌子上,双手蘸了蘸脸盆里的的水,整理起他原本枯黄又稀疏的头发来。
温小筠也站起身,“可是晚辈们哪里有做的不到的方,叫前辈生气了?”
整理完头发,佘丕拿起假发套小心的带好,冷笑了一声,说道:“并非你们失礼,而是你们想要我的命。明人不做暗事,我做的事,我可以跟你们承认。
挑拨宁府管家绑架小少爷,并且指给他方法,还派人帮他看管小少爷的人是我;
将杜友和闺女的消息透露给鸠琅和元娘状元丈夫知道的人,也是我;
以世外高人身份,分别接近仇任毅和郝掌柜,一边向仇任毅引荐千术高手田七郎,一边向郝掌柜透露能够打造冬日夏景的人,还是我。
总之你们查的那几个大案子,躲在后面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都是我。
可是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我也不会傻到自寻死路去。
我带着这些罪名,跟你们下山回兖州官府投案自首,不是自己找死吗?你们是谁?是我娘吗?我为什么要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们?”
说完佘丕捋了捋银白的假发,此时已经俨然是个仙气飘飘的得道高人的形象了。
温小筠狠狠皱了一下眉。
其实一开始她就很怀疑田七郎为什么要给佘丕写这封信。
即便田七郎跟佘丕有过命的交情,也没理由叫佘丕去送死吧。
可是刚才在院外那一连串意外和佘丕现在的态度与言语,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终于明白了田七郎的用意。
她也知道改如何去说服佘丕,唯一欠缺的,就是一点开启游说工作的药引子。
想到这里,她不觉皱起了眉,仔细的环看着屋里摆设。
田七郎既然那么自信,那这份药引子一定就在明处,只要她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其中端倪。
这边温小筠正在火力全开的四处寻找,那一边的鄞诺却率先开了口,“佘前辈,晚辈绝不敢叫前辈去送死,同样,与前辈有过命交情的前期浪也绝不会加害前辈。
我们都知道,前辈的身份特殊,而且这几个案子里,都没有直接出手。晚辈想,就是给宁府管家,鸠琅,郝掌柜与仇任毅出的那些谋,划的那些策,前辈当时也不是直接言明叫他们照着去发起一桩桩凶案的。
晚辈请前辈下山,不过都是为了叫案情的脉络更加清楚,从而寻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正拿着白胡子往脸上一点点粘的佘丕听到这里,手上动作不觉一僵。
他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鄞诺,“你中间的说的不错。我当时从没给他们讲过要去杀人犯案。只是无意中透露给他们一点独家绝技的信息罢了。
不过你前面和后面那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鄞诺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前辈是在考教晚辈吗?”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自觉的攥了下拳头。鄞诺刚才那话的开头和结尾处,正是她要的引子。
看来她这边想到的,鄞诺全部都想到了,甚至想到的比她还要全面。
她不觉竖起耳朵,侧眸望着鄞诺,仔细听着他的答案。
鄞诺单手背后,洒然抬步,走向门口方向,抬手指着门口的位置,微笑着说道:“前辈乃是赫赫有名的盗户,有了这层身份,只要不犯下强奸杀人的重罪,其余罪名,进了衙门一律免责。”
温小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什么是盗户?竟然这么流弊?
功效作用简直堪比上方宝剑呐。
就在这时,脑电波里再度传来温竹筠平缓的声音,“你没有找到药引子,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你对古代风俗习惯不了解。
这里我给你做下解释,以免日后露怯,损了我温珺紫的名声。
盗户,顾名思义,就是将强盗,盗贼之类招安收编重组的户籍。最早是官府收伏了一批手眼通天的江洋大盗。为了便于管理,单独给他们编设了盗户的户籍。因为这些强盗本领十分大,怕他们不安分的脱离官府管束,重操旧业,官府给了他们很多安抚特权。都说刑不上大夫,可这些盗贼也一样享有小罪不罚的优待。
在你们后世奉为经典的《聊斋志异》中,就写有一个关于盗户的故事,有只狐狸精又是偷窃又是犯法,最后被高人联合官府抓住,生死关头,那狐狸精竟然大喊‘我是盗户’,意图免责。一时引为笑谈。
时至今日,能够被官府赋予专门的盗户身份的人,依然是本领几可通天的强人。因此盗户不仅不是耻辱的称呼,反而是身份的体现。”
温小筠难以置信的眨了下眼睛。
原来这个盗户竟然还有这么讲究,真的是太开眼界了。
“温竹筠,那以后像是这种古代特有的风俗民俗知识,你能提前告诉我吗?”
温竹筠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你觉得可能吗?”
温小筠:···
温竹筠冷冷的说,“你倒是提醒了我,从今天起,要再给你单开一项各种典籍古书的学习任务,就从《洗冤集录》开始。”
温小筠一口老血憋在胸腔,她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去挤出时间来看书。
她鼓着腮帮子没好气的说,“要是你能随时把我拉进时空缝隙里,在外界时间静止的情况下学习,那还有的谈。”
温竹筠:“那样有违你天才的人设,最忙的人有最多的时间。你自己调整时间吧。另外所需用的古书典籍,我会给你名录,你腾出私房钱自己购买即刻。”
如果不是怕吓到现实世界的鄞诺和佘丕,温小筠这一口老血真的就要直直喷出了。
时间不帮她也就算了,连学习用书籍都要自己买。
我要你这时空系统有何用?!!!
不过温竹筠半点纠缠的机会也没给她。发布完任务后,迅速消失在脑电波里,一点影儿都没留。
温小筠只能无奈的回到现实世界。
这里,佘丕听到鄞诺的说法,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呵呵,毕竟是官府的人,这点小伎俩瞒不过你们。”大笑完,他的白胡子也刚刚粘贴好。
他一下一下的捋着胡须,又侧头耸了耸了肩,“不过即便我有盗户身份,跟你们下山又会有什么好处?你们又凭什么能叫我跟你们这样受苦受累的走一遭?”
这一次,挺身而出就是温小筠了。
她向前一步,直视着佘丕,自信满满的昂首说道:“能说服前辈辛苦下山走着一遭的并不是我们两个小辈,而是前辈您自己。”
佘丕不觉皱眉,转目打量着温小筠,捋着雪白的胡须,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怎么就是我自己了?”
温小筠与鄞诺相视而笑,说道:“我想如果是常人,做了这些案子,即便没有直接关联,也绝不会对官府的人轻易承认。
事实上,我们两个人还没问到那里,前辈自己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这样的做的目的,一般来说有两种。
第一种,那些事,前辈根本没有做,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混淆案情。或是为了替别人抗罪,或是为了别的目的,故意混淆案情真相。
第二种,那些事情的确是前辈做的,坦率讲出,是因为前辈是个自视极高的人。做成那些惊天大案,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案子,对前辈来说,绝对是个扬名立万的最好机会。
前辈喜欢刺激,钟爱挑战,就喜欢做那些世人难以企及的事情。用来得到心理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