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吧!”公子襄眼神停留在那个被慕清萧咬伤的小厮身上,“云爷,赶紧找人来替他治伤,若要用什么药,尽管去药房取。”云爷点头道:“是。”吩咐人将昏迷的慕清萧关进房后,轩辕彻道:“子襄,把他关在房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他药效过了,岂非又要伤人。”司空圣杰道:“慕清萧力气这般大,怕是除了万金阁的地牢,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关得住了吧!”自从上次地牢被炸了之后,公子襄又费了不少银钱来修缮,如今地牢倒是建造得稳固非常,关押慕清萧绝对绰绰有余。公子襄沉吟了片刻,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会进宫一趟。”凤浅疑惑:“襄少阁主,我们在说穆大哥的事,你怎么说到进宫的事上了?”“自然是进宫把福康福海两兄弟交给星帝,地牢才能腾出来关押慕清萧啊!”花梦影道:“血姬子只能撑三到五天的时间,你可得抓紧啊,不然就只能先让阿彻和阿圣帮忙捆着他了。”“我知道了。”待到众人都散去,彦幽正准备跟着一道出去,却被公子襄叫住,“你且站住。”“啊?还有什么事吗?”见彦幽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公子襄倒是起了心思想逗她一逗,“休书都撕了,你还是我的夫人,既然是夫人,就得承担夫人应尽的责任……”眼见公子襄越说身体靠得越近,彦幽下意识双手捂在胸前,“可这是在书房啊!!”“我就喜欢在书房办事……”公子襄将彦幽逼得退无可退,见她紧张地闭着眼睛,忍不住笑道,“我是想跟你说,明日把这封休书传递出去,告诉雪妃我已经识破你的身份。”听公子襄把话头转到正事上来,彦幽睁开眼,看到他一脸嘲笑的神色,彦幽知道被这人耍了。“你以后要说事就好好说,不许离我这么近!”公子襄点头应允,随即牵着彦幽的手,道:“夜都这么深了,困吗?”“还好,方才被慕清萧那么一吓,困劲都去了大半了。”“那你随我来个地方。”“去哪里?”“到了就知道了。”只见公子襄找了身天水碧的毛披风替彦幽披上,自己也披上裘衣,带着彦幽出来,顺着万金阁的楼梯往上不知行了多久,一直快接近阁楼顶部,只见旁边的檐廊处,是一扇大大的房门,公子襄将门从两边拉开的瞬间,一阵寒风从里面冲出来。彦幽被这寒风袭得连打了两个喷嚏,公子襄转身问她:“冷吗?”“不冷。”彦幽回答着,随公子襄进来,内室好像被开辟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冰湖,湖旁是凌寒而开的梅花。公子襄牵着彦幽小心地走上冰湖,一直走到湖中心处,公子襄松开彦幽的手,跪下来,道:“父亲,孩儿来看你了。”彦幽这才看清楚,湖中心的底下,冰着一个中年男子,听公子襄口中喊着他“父亲”,想必这一定是当年美名传天下的公子氏嫡系子,公子长。彦幽赶忙跟着公子襄跪下,小声在公子襄身边问道:“我该随你一起叫他父亲吗?”“你我既已成亲,自然可随我一道唤父亲。”彦幽毕恭毕敬地对着湖下的人行跪拜大礼,道:“儿媳彦幽拜见父亲。”“父亲,儿子原本以为此生将要孤独终老,不想竟有柳暗花明的一日,彦幽是儿子的娶进门的媳妇,今日特地带她来拜见您老人家。”湖下的公子长虽已到中年,却难掩其英俊之姿,公子襄长得很像他的父亲,可眉眼之间又不似他父亲那般凌厉,反倒多了几分柔和,想来他的眉眼一定是随母亲更多些。彦幽自小便没有父母,一直和亲弟弟相依为命,弟弟在戏班学戏,自己便在琴坊练琴,两姐弟从小不知受了人多少冷眼。那年一个蛮横的乡绅想要强娶彦幽,若非太极宗的人帮忙,彦幽恐怕早就被迫做了那家的小妾了。加入太极宗也是想寻一个可以庇护自己的靠山,即便彦幽为太极宗完成了不少任务,可她却从不敢接杀人的生意,她想要为弟弟积德,让弟弟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以后我会是你的依靠。”公子襄看着彦幽,“当着父亲的面,我向你起誓,日后一定好好护着你,绝不再让你受一分委屈。”彦幽看着公子襄的眼神,从前这位少阁主的眼眸深沉而不可捉摸,可此刻细细看来,分明是一汪清澈无比的潭水,她问道:“那你不能再耍我了。”公子襄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没有耍你,是你太笨了。”彦幽故作恼意:“你才笨!”“你很像我的母亲。”公子襄将彦幽的手放在怀中,“我小时候一直不懂,父亲是何等聪明的人,母亲即便是出身高门,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可在父亲面前,母亲就永远逊色许多,母亲学厨艺会把房子给烧了,学书画会把墨汁弄得满身满脸,学马球会把球打到自己脑袋上,本想瞒着父亲出去和妇人们游玩,可门都还没来得及出,就被我父亲拆穿了……种种事由,简直令人啼笑皆非,如此‘平凡’的母亲,究竟是如何令父亲倾心的呢?我从前不懂,不过现在,我懂了。”“嗯?为什么?”“因为我和父亲一样,我们见惯了人是如何自作聪明,如何尔虞我诈,如何游刃有余地行走在这世间,有的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尽失人心,倒不如有的人,坦诚实在,这样才可爱。”公子襄说到这里,轻轻捏了捏彦幽的脸,“就像你一样,你虽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我,可你实在太笨了,被我看穿了也不知道,还一味努力地伪装,有时候我看着你费力地在我面前撒谎,却莫名觉得可爱。”“公子襄!你分明就是喜欢看我笑话嘛!”彦幽又气又羞,“什么可爱啊?根本就是喜欢看人家出糗!”“好了,是我不对,以后我会让着你,可好?”“嫁了个事事都能料到的夫君,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呀!”彦幽任由公子襄替自己暖着手,“是不是我撒的所有谎都瞒不了你啊?”公子襄思索一回,道:“好像确实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