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欧兴高采烈地挑选着衣服。每隔两分钟就更换上衣或是更换绑头发的彩带,并打开书房房门不停询问意见:「助手先生,你觉得这件怎样?」随便,都可以啦!真是的。电线杆和石头男露出苦笑,而第四代坐在桌上摆着一副臭脸。原本充满男子气概的平板帮事务所气氛全都给破坏了(不过,自从玫欧出现后一直都是这样)。事件发生后经过了一整晚,现在是星期六的上午。由于熬夜和受伤的关系,我昏厥在第四代的车内,听说用快速肘击都无法叫醒,直接被抬到了事务所的床上。所以对事件后续的发展不太清楚。啊啊,惨了。一直没和姊姊报备却住在外头两天,一定会挨骂的。「喂,衣服随便就好了,赶快给我滚出去!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不要赖在这里不走,草壁也在等着你!」第四代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对着书房的门大声喊叫。「好的!老大先生谢谢你!再等我一下吧!」回应的是天真无邪的声音。「请问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在我认识的医生那里。虽是说内科医生,不过也没其它地方可去,田原帮的手下们都在打探。他只是有些虚弱,没有受多大的伤。」话又说回来,第四代当初为什么如此确信草壁昌也的手指安然无恙?不单是手指而已,就连一双耳朵都是完整无缺的。确保他的安全后,发现他虽然极度憔悴但也没受到任何伤害。「你也帮帮忙,这种事稍微想一下不就知道了?」第四代对我翻出无奈的白眼。「田原很想把他塑造成私吞嫌疑犯,不是吗?若想要假装成自杀处理,缺只耳朵或缺只手指,被岸和田会的人看到会作何感想?一看也知道是被软禁并遭受虐待。到那时候就有可能被怀疑为什么逮到人之后不马上将人交出来了。所以他们才必须保持草壁的身体完好无缺。那些耳朵和手指大概是从出槌犯错的小瘪三身上割下来的。」难怪说是随便的恐吓。一听说明才了解原来是很简单的道理。尽管这世界通常就是这个样子,感觉却像是凄惨战败后继续迎接另一个早晨。「是草壁主动要求想见玫欧的吗?」「没错,他也说他会付钱。但却半句道谢也没有。所以我才会讨厌黑道。」第四代似乎不吐不快:「记得跟爱丽丝讲,帐款一定要算清楚。我们可不是做义工的。」原来如此,还是要见玫欧啊。那么——果然是玫欧获胜了。虽说这也不是什么输赢的问题。「……你们有间草壁吗?」「问什么?」「为什么要叫玫欧带着钱逃跑?」为什么不选择其它手段呢?即使是为了自保,应该还有其它选项的。何必采取这种让自己和玫欧都无法动弹的方式,根本就没这必要不是吗?「这种事有啥好管的,何必要知道?只会让爱丽丝高兴而已。」「说得也是没错啦……」「还有不要自己知道的事还明知故问,只有这种讨人厌的地方跟你的饲主很像。」被单刀直入地批评,我缩起了头来:「虽然是知道没错,但很多地方还是无法了解。」对爱丽丝而言,这些虽然是真实但却不是事实。再加上,爱丽丝针对我的计划中所提出汇款帐户的要求,到了事件结束后她都还是坚持不告诉我任何讯息。第四代「啧」了一声,并抓乱头发:「你看一下你在监视超市时,草壁他所购买的物品。」「……咦?」那不就是……爱丽丝也在调查的事。难不成第四代已经看出在这里头的含意了?「这个嘛……像是菜刀、止汗剂、针和缝线、打火机。」「不是也有剪刀还是刀片之类的?」你怎么会知道呢?我惊讶地眨着眼睛。「一看不就知道了?那些是切下手指的道具。」手指?「就是犯错时切下手指以示负责。要不要详细说明?虽然很少会有人自己做这种事。电影中常看到将手心朝上那些都是骗人的,其实应该是将手背朝上把手指弯上来,用菜刀之类的固定住再剁下去。」啊……原来购买免洗筷和大胶带就是为了这个。我不经意地想到那种笨拙而血腥的画面而感到背后凉凉的——草壁昌也独自一人在阴暗的铁皮屋内,将小指放在有如小学生美劳作业的速成型断手台上。「在当时的情况下应该也无法去看医生。手指的截断面因为骨头还卡在里面而无法缝合。所以必须先用剪刀或小刀把它削短,再将周围的肉集中起来缝。清凉喷雾其实就是麻醉用的。整罐喷在手指上,一段时间内什么都感觉不到。」我想我听完这些话时,大概已经脸色铁青了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所以他才会躲在岸和田会会长家附近吧。大概是为了当所有安排都成空时,打算切下手指找对方直接谈判吧?」「啊……」黑道真的都是一群白痴,第四代吐出内心的话。「差不多准备要去安排车了。」第四代站了起来,正当将要走出事务所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草壁他大概也希望能保住洗钱的途径。」铁门缓慢地关上。我叹了一囗气。由于爱丽丝不愿说明,这次反倒是第四代比较像侦探……正所谓物以类聚吧。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我自己太笨了而已。只不过,若将现有答案直接写在答案纸上大概会被打叉吧?表达方式太过讽刺了。我一想到草壁昌也为了保护自己家人所下的悲壮决定,就感到不寒而栗。一边闪躲追兵一边逗留在城市内,他还到处打了电话。其实那不是为了逃亡国外用的,而是在寻找送钱到国外的媒介。他只是想将岸和田会托管却迟迟无法洗净的那笔两亿圆,想办法把它处理完而已。我看着脚边。波士顿包感觉就像是某种生物脱皮后留下的外皮。所有答案。「决定好了!」书房的房门突然开启,玫欧冲了进来。充满飘逸感的纯白色皱边洋装,大胆地裸露出肩膀。虽然才四月而已,难道这家伙的脑袋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吗?由于是短袖,所以可以看到绑着绷带的左手肘——也就是在当时想要抓住父亲的手。玫欧的手——确实是抓到了。「你的手没事吧?」「咦?啊,嗯。虽然还有点疼,不过骨头应该没事。玫欧第一次去照X光,好好玩喔。」这家伙的人生好像真的满快乐的。「……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跟你说过几百遍不要独自一人跑出去,但我的追究就好比丧家之犬的咆哮。玫欧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那个……这……对不起。可是……」玫欧瞄了一眼站在入口处的电线杆和石头男。「我有跟他们说呀?说玫欧也想去。他们就带我去了。」我也转头直视两人。电线杆和石头男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来。别这样,好恶心。难道这些人对女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吗?「大哥,请你饶了我们吧。这件事昨天已经被壮大哥骂得很惨……」电线杆双手合拜、频频向我低头道歉。我摇摇头,其实根本没有想要责怪他们的意思。因为获胜的是玫欧。「助手先生,你的伤也没事吗?」「嗯——?还好,没什么大碍。」用手触碰被纱布盖住的脸颊。这种东西根本就不算是受伤。和其它人所付出的代价相比,跟灰尘差不多。和草壁昌也与玫欧所背负的东西相比……「……玫欧一直都知道吗?」「嗯?」「爸爸为什么要一直逃亡?为什么叫你把钱藏起来?为什么不去报警的原因?」「太难的事情我不懂……」玫欧歪着头。「不过那栋大楼是爸爸和妈妈和玫欧住在一起的地方。如果没有爸爸在,大姊们也会很困扰。所以我才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能够再回到「哈啰皇宫」生活,玫欧直到现在都还相信着。相信一切都会恢复原状。而草壁昌也本人也深信这样一个奇迹的出现。在那通电话中最后大喊的一句话——只对着玫欧说的泰文。「那句话……我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他说『你有很多母亲』。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住大楼的大姊们?有很多人所以别担心,是这种意思吗?」这句话穿过了玫欧,传到了爱丽丝耳里。才这样就能解读意思也不简单。他是为了保护那栋大楼。为了保护从亚洲各国集结到他身边的——家人。他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手边握有来路不明的肮脏资金——也就是说害怕「哈啰皇宫」的洗钱能力已达到极限这件事被岸和田会给知道。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