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手被侍卫死死地钳制着,默然转身。“父皇的后妃又如何?倘若你开心,等你嫁入东宫,让她来给你做侍婢也未尝不可!”令狐容忌如是说道,引得素瑶一阵娇嗔。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想象得到他眼里眉梢都带着柔情蜜意的模样。罢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二师兄和六师兄。但去了辛者库,怕是难以逃出,更遑论去左相府暗查了!被丢进辛者库,抬眼一看四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撸着袖子,手持蘸了辣椒水的鞭子使劲地抽打着一个幼小的宫女。宫女藏无可藏,躲无可躲,看到我一身凤冠霞帔,如看见了救星踉跄朝我飞奔过来,跪伏在我脚边重重磕着头,“小主,救救醉清!醉清没有偷东西……”我眉头微蹙,见她皮开肉绽的后背不停地渗着血,着实不忍。我扶起她将她带到自己身后,“小丫头,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那四个嬷嬷面面相觑,不知我是何来头,瞬间弱了气势。我扫视了一遍,冲着当中为首的嬷嬷问道,“敢问嬷嬷,她犯了什么事?”“小主是?”嬷嬷弓着腰笑得一脸谄媚。我身后的侍卫率先一步开口,“此女得罪了太子殿下,被太子殿下贬来辛者库,你们且看好她,要是让她跑了,小心太子要你们的脑袋!”“诺。”嬷嬷低眉顺眼,显得十分厚朴老实。待侍卫离去,嬷嬷们开始原形毕露。“我当是哪位刚入宫的主子呢!穿着戏服瞎转悠,原来是个被贬为奴的半吊子!”为首的嬷嬷一手挑着眉,嘴边一颗长毛的黑痣上上下下起伏着,看面相便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醉清怯生生道,“小主,她就是辛者库的管事李嬷嬷。她冤枉我偷吃了桂花糕,我真的没有。”我颔首,在这宫里,本就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有的只有强弱之分吧。我直视着李嬷嬷,“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皇上钦定的且妃,今日屈居辛者库,指不定明日就被赦免了。你们最好不要触碰我的底线,否则有你们好看的。”“被太子殿下嫌恶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们的且妃娘娘,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李嬷嬷对着我冷嘲热讽,但手上并未作出任何动作。她身后的三个嬷嬷也是一脸谨慎,并不敢上前。我松了口气,看来她们是给我的话震慑住了。我拉起醉清的手,往屋里走去,“要是再敢对醉清滥用私刑,小心你们的脑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李嬷嬷身后一个紫衣嬷嬷沉不住气,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太子震怒却没处死我,你认为以太子的脾气,能让他又怒又舍不得杀的人,算个什么东西呢?”我巧笑嫣然,信口胡诌着。以免节外生枝,借令狐容忌的由头用上一用也未尝不可。“这……”紫衣嬷嬷面露惧色,不敢言语。李嬷嬷连连陪笑,“小主莫要生气,快些回屋歇息,醉清犯了事我们也罚过了,定然不会再追究。”“这样便好。”我关上门,将醉清带到卧榻上,“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背上的伤。”醉清摇摇头,“奴婢轻贱的身子,哪敢给小主看,奴婢不疼。”我强行褪去了她的衣衫,斑斑驳驳的鞭痕鲜艳刺目。还有些比较暗红的伤痕,大概是旧伤了。看样子,醉清平素里可没少挨打。我将花颜醉赠予我的花凝露尽数倒在醉清背上,那些斑斑驳驳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她血肉模糊的背又干净地白璧无瑕了。醉清吃惊地摸着后背,眼睛瞪的圆溜溜,扑通一声跪在我脚边,“小主你是天上的仙子吗,竟如此神通广大!”我失笑道,“我只是离山修道的小道士。”醉清忽而抱住了我的腿,双眼放光,“你就是让太子殿下多年来魂牵梦萦的离山道长且歌姐姐啊!”我颇有些困惑,“我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么?”醉清连连点头,“是啊,整个天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太子殿下班师回朝就是直接去的离山,但不知何故太子会剿灭离山……”“过去了,你且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我将十分瘦弱的醉清哄上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我轻唤着绿莺,但这小家伙最近估摸着在长身体,长时间陷入昏睡中,怎么叫都叫不醒。原本想让绿莺飞出宫找找二师兄六师兄的下落,现在恐怕得我自己来了。我蹑手蹑脚地顺着后院围墙上的藤蔓爬着,顺利地翻过了墙,却没料到,追风正静静地站在三米外看着我。我一下没稳住,从围墙上狠狠地摔了下来。……虽然说,追风未必打得过我,但被他撞见,难免有点作贼心虚之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我佯装镇定,顺了口气平缓开口,“你是前来找我的么?”“太子殿下的衣服被药粉弄脏了,殿下说了要你亲自洗干净。”我平静地接过满满一桶的衣裳,“他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且歌姑娘,纵使你差点杀死殿下,殿下也没将你如何,你心里该是知道殿下对你的情意。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倘若你再做出伤害殿下的事,即便殿下不动你,我也会不计代价为殿下排忧解难。”追风忿忿不平道。“追风,我希望我们永远不是敌人。”我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细细品味着他的话。亲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追风是想告诉我离境被屠并非是令狐容忌所为?可令狐容忌为何自己不解释?有诸多的疑惑盘绕在心间,弄得我喘不过气。轻手轻脚原路返回,我心不在焉地将十指伸入放有令狐容忌衣物的木桶中,双手像是针扎般剧烈疼痛。我这才想起自己因为挖土刨坑而满是伤痕的双手,方才还被素瑶狠狠踩了一脚,已经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我再度将手伸入木桶中,任由混着药粉的污水侵蚀着我的肌肤,疼痛的感觉才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活在这世上。“且歌姐姐,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我替你洗吧!”醉清出了屋子,见我一人端坐在水池边,轻悄悄地跑了出来,蹲在一旁。“小伤而已,你别哭啊。”我见醉清红了眼,连连安慰道,顺带拉了拉衣袖藏住自己肿胀得跟萝卜一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