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忌牵着我走出香雪怜的闺房,绕过门口的梨花树,淡淡瞥了一眼落了一地的月白花瓣,呢喃道,“还有一道迷阵!”闺房中,魍魉先香雪怜一步钻入浴桶,美其名曰保护她,实际上是他千百年来没碰过女人,见到身姿姣好的香雪怜,见色起意罢了。香雪怜命人将浴桶搬出了来,砰得一声关上了门扉。“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要不是我救的你。你现在恐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魍魉碎碎念着,从浴桶中爬出,辗转又去敲香雪怜闺房的门。容忌捡其一片花瓣,放在手心把玩,“古战场平日里一处难寻,现在比比皆是,应当是幕后之人感知到威胁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是因为我们的孩子么?”容忌颔首,“众神殒落后,神界再未添过雏神,我们的孩子是头一个,自然备受瞩目。”对此,我甚是担忧。虽然容忌十分强大,但每次陷入古战场,都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将我们分开,倘若我稍有疏忽,即有可能一尸两命。容忌抱着我,跃上墙头,指着院中的梨花树说道,“此迷阵好似一个轮回,往往复复,不破阵则永不停歇。陷入迷阵中的人不会有生命之忧,但往往会因为情绪失控,而发疯。解法倒也简单,将那棵梨花树烧了,便可。”语音刚落,容忌就用神阶玄火将那棵梨花树焚烧殆尽。缕缕黑烟飘来,容忌捂住我的口鼻,将我带离了璧玉堂,“走吧,回去休息。”“我想去找三小只…”尽管身体十分疲累,但没找到三只雏鸡,我心里总不踏实。我揉了揉眼睛,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原以为又入了迷阵,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在,容忌一直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歌儿!”容忌焦急将我抱起,疾驰回且试天下。夜里的风很凉,细雨如丝。我被容忌包裹在怀中,倒是没受凉。我想要抬起眼,抱一抱浑身湿冷的他,但是眼皮很重,头很痛。不知过了多久,我完全陷入昏迷之中。拨开梦境迷雾,一股寒气迎面袭来。冷,极冷。我双手环胸,蹲在地上,燃上天雷之火,靠在边上取暖。放眼望去,茫茫千里,茫茫雪。等身子稍稍转暖,我才站起身,摸索着前进。白雪太过耀目,我只能闭着眼凭着赶紧走着。“容忌,魍魉,你们在哪儿?”一声女人的娇呼从我身后传来。我讶异地睁开眼,回头便看到一个模样俊俏,手持长鞭的姑娘神色匆匆跑来。难道,这人是魑魅?我如是想着,紧紧跟在她后头。如果没猜错,我应当是陷入容忌的梦境中,回到了魑魅枉死的那一天。跟在魑魅身后走了老半天,她终于在一处洞穴中发现了仙法尽失的少年容忌和少年魍魉。她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容忌,比起她的亲弟弟,她对容忌的关心更甚。容忌说过,只是将魑魅视作姐姐。但魑魅不这么想,她眼底的情愫,凡是女子,都能看得明白。那时的容忌,看起来比现在年幼很多,脸上稚气未脱,不过一身傲骨已经浑然天成。即便深陷绝境,他仍挺直了脊梁,面色沉稳。可他和魍魉到底还是孩子,没过多久因为体力不支,气息变得微弱。少年容忌的情况更加危急,说是命悬一线也毫不夸张。等少年容忌和少年魍魉晕死过后,魑魅将自己的衣服盖在了魍魉身上,而她自己,以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少年容忌。容忌忽然从我身后出现,搂住我的腰,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气。我回头看着一脸冰霜的他,捏了捏他的脸,询问道“这是你的梦境?”容忌摇头,“不是。这么多年,我从未梦见过魑魅。也不知道我晕厥过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年少时的自己躺在地上,身边还贴着未着寸缕的魑魅,心虚地将我往外拉,“歌儿,我发誓我真的没喜欢过她,也不知道她在我晕厥之后,以这种方式为我取暖。”我自然不肯就这么离去,“闭嘴吧你!”虽然这事不怪他,但是我心里还是好生气。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遇见他。魑魅开始不满足抱着他,她将他的衣裳,一件一件剥落,爱抚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咬着唇,掐着容忌的腰,心里不是滋味。容忌一阵头疼,无力地辩驳着,“我原以为,除了你,没人碰过我的身体。”我不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看着。魑魅刚想坐到少年容忌身上,他却因为极度虚弱,生生吐出口血来。少年容忌嘴角殷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眸,也唤回了她的理智。她并未继续,只是将少年容忌的衣服穿好,静静地守在他边上。见年少时的自己并没有同魑魅发生什么,容忌如释重负。我也松了口气,瘫在他怀中,赶紧远离了这个山洞。“你可真是招蜂引蝶,那么小的时候,差点就被人破了身。”我感叹道。容忌脸上有些挂不住,悄然转移了话题,“雪原白茫茫一片,极伤眼,不宜久留,你试试能不能捏碎梦境?”我尚未出手捏碎梦境,梦境就突然碎裂成渣。我睁开眼,看向卧榻边的容忌,又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魍魉,揣测着方才应当是入了魍魉的梦境。容忌上前查看着魍魉的状况,“魍魉在璧玉堂的迷阵逗留太久,这才连累我们跟着他,一同入了梦境。”我看他嘴唇青紫,满头冷汗,便知道当初的记忆对他来说有多痛。突然,魍魉睁开眼,眼里血丝布满。他扯着嗓子,大声惊呼着,“阿姊!不要死!”我和容忌站在他边上,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许久,他回过神来,淡淡瞥了一眼容忌,故作坚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的事,别再内疚了。倘若阿姊还活着,也一定希望你能幸福。”魍魉说完,萧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