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顾桓玄色广袖轻轻一扬,便有一鎏金梵文从他袖口飞出,精准地将缠在离殇脚腕处的藤蔓一刀切断。顾桓不耐烦地接过从树梢上直直坠落的离殇,敷衍地安慰着她,“不是跟你说了,你的付出我早已牢记于心?”“说实话,我感觉不到你的真心。”离殇自嘲地笑着,“罢了!修为亦是我心甘情愿赠予的你,多说无益。”离殇熟稔地从腰间取出针线,将脚腕处被藤蔓贯穿的伤口一一缝合。顾桓立于她身侧,颇有些赞赏地看向她,“手法不错!”“熟能生巧罢了!百年来,为了重建鬼蜮,再现幽冥鬼界的辉煌,我吃过的苦受过的伤,早已数不清了。”离殇收起针线,兀自起身朝迷瘴深处走去。她的背影寥落萧条,就是不知,顾桓看到她抬手抹去脸上泪痕时,心里可有萌生一丝愧疚?顾桓拭去他脸颊上离殇滑落的泪珠,阴鸷的眼眸中无喜无怒,平静无波。等他们稍稍走远,容忌突然捂住我的口鼻,他附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瘴气有毒,闭气。”有毒?我怎么感觉空气中带着甜甜腻腻的香气,使人心旷神怡?“既然有毒,为何你不遮掩住口鼻?”我奇怪地看着容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一丝异样。“此瘴气乃食色之魔捕食法器,我皮糙肉厚,他看不上。”容忌笃定地说道,一手捂着我的口鼻,一手扶着我的腰,不紧不慢地跟在顾桓和离殇身后。我心下腹诽着,容忌对于自身的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偏差?他若算得上皮糙肉厚,世间怕是没有晶莹素素雪了!不过,我的思绪很快就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所吸引。食色之魔足有三丈高,他身躯趋于透明,腰腹被五彩斑斓的色彩所覆,面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水粉,脸颊处两圈红得艳丽的腮红使得他原本粗犷的面容更显滑稽。他拦在顾桓和离殇身前,轻佻地看向离殇,“你们二人,谁陪我?”离殇下意识地挪至顾桓身后,悄然说道,“以你的修为,对付他绰绰有余!”顾桓沉吟片刻,颇为歉疚地说道,“古战场凶险万分,我应当暂且保留实力。否则,遇上更为凶险的情况,我们当如何招架?反正,你已然中了食色之魔的瘴气,半个时辰之内必然情动。”离殇错愕地看向顾桓,不可置信地质问着他,“顾桓,你的良心呢?”顾桓淡淡说道,“离殇,这百年之中,你强迫过我多少次?”“你!”离殇气得浑身发颤,但她已然将修为尽数传给顾桓,身体极其虚弱。资质平平的修道者她尚且无法应付,更别提道行深厚的食色之魔了!我冷眼看着迷瘴中躲无可躲的离殇,只觉她愚昧至极。今日的一切,亦全是她咎由自取。迷瘴中,食色之魔拽着离殇的脚踝,将她往树洞里塞去,顾桓气定神闲地盘腿坐在树洞前,调息打坐。树洞中,离殇呜咽声如泣如诉,先是带着些隐忍,再是理智全失,直到最后全然沦陷,呜咽化作喉中涩然的干嚎。我被离殇毛骨悚然的干嚎彻底震慑住,不由自主地往容忌身上靠容忌捂着我的口鼻,将我搂得更紧,“莫怕,我在。”半个时辰之后,食色之魔餍足离开树洞,他庞大的身躯连起身都有些吃力。“那姑娘,不错。”食色之魔剔了剔齿间沾染上的口脂,提了提松松垮垮的腰带,扬长而去。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离殇浑身上下,颜色尽失。她惨白的胳膊从树洞中缓缓伸出,旋即是她花白的头发,再是毫无血色的脸颊。“顾桓,我自认为对你所做的一切,全是因为爱。殊不知,你却将这份厚重的爱,视为负担,弃之如敝履。”离殇浑身上下,仅有的颜色,便是她那双染满沧桑的黑眸。顾桓并未作答,他全然未将狼狈不堪的离殇放在眼底,慢条斯理地拂去衣襟上的落叶,淡淡说道,“仅这一次,你都受不了,可有想过,这百年间,我被你逼迫时的绝望?”“你当真如此作想?”离殇颓然瘫坐在地,失魂落魄。顾桓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我也不是不讲情分之人,金疮药拿去,自己上药。”离殇眼眸中渐渐死去的深情厚爱,竟因顾桓朝她扔去的金疮药死灰复燃。她双手将金疮药捧在怀中,白森森的唇瓣向上扬起,“谢谢。”离殇极易满足,顾桓稍稍缓和的态度都能叫她开心大半天。但在我看来,现在的离殇,卑微且辛酸。“顾桓可真狠!”我感慨道,他那狠戾的性子同沁奴相差无二,同云琛如出一辙。果真,血脉中的狠戾,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完全祛除。“咦?今日运气不错!竟遇上一绝代佳人!”食色之魔颤巍巍地朝着我和容忌走来,他腹部堆砌的横肉随着他的步伐左右乱晃,如阵阵余波,令人生厌。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容忌,嘴角不断溢出的口水飞流直下。“这世间,竟还有如此飘然若仙的男子!”食色之魔怔怔地看着容忌,将我往后一甩,随即搓了搓宽大的手掌,轻声细语地询问着容忌,“你来自何处?年方几何?婚配与否?”容忌久未被调戏,面上有些挂不住,耳根红透。食色之魔双掌捂脸,扭扭捏捏地晃着他庞大肥硕的身躯,“你眼眸中有我。”“滚。”容忌恼羞成怒,手中斩天剑毫不客气地冲着食色之魔心口刺去,却因食色之魔忽然靠近,使得斩天剑偏离了方向,不偏不倚地划拉开食色之魔松松垮垮的腰带。“唔......如何?此处的浓墨重彩,可有叫你魂牵梦萦?”食色之魔竟害起羞来,双腿呈内八式扭曲着,我光是看着他的背影,便觉十分油腻。容忌沉眸,双手紧握斩天剑,再度朝着食色之魔要害处重击去,招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