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忌倏尔抬眸,冷冷地盯着我。他将视线落在淌着鲜血的轩辕剑上,薄唇轻启,“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得动她?”我错愕地看着横眉怒目的容忌,虽觉他冰冷的态度让我十分膈应,但依旧心平气和地答道,“我不是故意的。”“殿下,别为了我同北璃王伤了和气。”百花仙子虚与委蛇地说道。“别说话。”容忌抬起一只手,将之放在百花仙子额前,全神贯注地疗着伤。咻——一道暗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我肩头袭来。我与容忌之间,仅仅咫尺之距,他只消稍稍抬臂,就能截住来势汹汹的暗箭。可令我失望的是,他一脸漠然地抬眸,眼睁睁地看着暗箭贯穿我的肩膀,岿然不动。“狗东西,定是被迷瘴迷了心智认错了人。”我气愤至极,狠踹了他一脚。容忌勃然大怒,反握着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警告着我,“你最好适可而止。”“狗东西,放手。”我已然认定容忌只是错把百花仙子认成我,故而并未同他计较。退一步说,即便同他计较,我也没有赢的几率。眼下,他将我当成了百花仙子,纵我哭闹不止,他都不可能哄我一句。“自己能走?别让我再看到你。”容忌漠然松开了我的手腕,旋即将宽大的披风披在百花仙子身上。“狗东西,老娘说走就走,自由像一阵风,从今往后,你休想抓住老娘!”我撂下一句狠话,全然忽略了容忌怀中一脸挑衅的百花仙子,扭头就走。南羌密林地形复杂,岔路繁多。好在,稍稍宽敞的大路仅有一条,我全然无需动脑,顺着走即可。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我肩膀上的血迹浸透了大半边衣袖,我才忆起自己被暗箭贯穿了肩膀。“真真是气糊涂了。”我小声嘀咕着,轻撩开外袍,粗略地查看着肩头的伤势。“歌儿?”暗夜中,一道墨黑身影如缎带般,从林间古树上流泻而下。我定睛一看,正巧对上祁汜的双眼。“人生何处不相逢。”祁汜面上挂着浅淡笑意,刀锋般冷漠的眼眸中亦多了一丝人间烟火。“似乎每次遇见你,高大威武的我,都有些狼狈。”我自嘲笑笑。祁汜恍然间看到我肩头上的涔涔血迹,遂正了脸色,朝我快步而来。“怎么弄的?”祁汜紧蹙眉头,“肩骨都裂了,疼不疼?”我摇了摇头,“区区小伤,无足挂齿。”“东临王呢?”祁汜狐疑地往我身后看了一眼,见我身后并未有旁人,这才轻手轻脚地替我处理着伤口。我并未作答,只同他道了声谢,“多亏遇上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祁汜,你肩膀方不方便,借我靠一会?”祁汜顺势将我拥入怀中,他轻声询问道,“他是不是中了迷谷中的瘴气?”我点了点头,“嗯。”“迷谷瘴气原是林中守护神用来对付密林中邪祟魔龙的秘器。于寻常人而言,迷谷瘴气并无显著作用。可对龙族而言,迷谷瘴气当有摧毁心神之力。”祁汜许是怕我伤心,认真地解释着迷瘴对于龙族的掣肘效用,委婉地替容忌开脱。事实上,我心里虽有些膈应,但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容忌。人在尘世漩涡之中,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歌儿,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朕去去就回。”祁汜如是说着,眨眼间便不见踪影。他一走,我彻底没了依靠,遂顺着身后的古树缓缓滑坐在枯叶铺陈的地面上。暗箭伤的明明是我的肩膀,可不知为何,腹部却传来阵阵绞痛。难道,真如皇甫轩所说,我动了胎气?思及此,我急急捻了个口诀,为微凸的腹部设下数道结界。怔忪间,祁汜复而易容成容忌的样貌,从我身后蹿出大半个身子。他蹲下身,抬手轻触着我的腹部,焦灼地询问着我,“怎么了?”奇怪的是,祁汜的手一触及我的腹部,绞痛感竟在刹那间退散。想来,腹中孕灵似乎十分贪恋美色,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不止对祁汜有反应,见到花颜醉亦十分激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祁汜隐忍地轻咳着,他刻意模仿着容忌的声调,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我摇了摇头,转而询问着他,“你咳疾未愈,受不得寒,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祁汜怔愣了片刻,而后颓败地揭下****,“原想幻化成东临王的样子哄你开心,不成想,还是被你一眼识破了。”“别提他了。”我敛下眼帘,低声道。“伤口还疼不疼?如果很疼,肩膀再借你靠会。”祁汜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柔声道。“不疼。倒是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祁汜眼神闪烁,含糊其辞道,“夜黑风高,出现在荒郊野外还能做什么正事?自然是守株待兔,静待过路良家娇娇女。”“殿下,你看到了吧?你根本无需担忧北璃王,她厉害得不得了。前有南羌王为她保驾护航,后有云秦国主守着她。”百花仙子紧跟在容忌身后,聒噪地念叨着。“闭嘴。”容忌冷斥着她,转眼便瞬移至我跟前。我淡淡地看了一眼张皇失措的容忌,漠然询问道,“才发现自己认错人?”祁汜亦一脸冷漠地看向容忌,“你究竟怎么照顾的她?眼下的她是很强大没错,受了箭伤也不会伤及性命。但她的身体毕竟是血肉之躯,肩骨碎裂定然疼痛难忍。”“歌儿,把手给我。”容忌紧盯着我被血色染透的衣袖,继而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他手心处冷汗迭出,冰冷彻骨,使得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