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狗尾巴村,天边血红的霓虹已将玄黑色的天幕完完全全掩盖。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荒寂的草丛在清冷月光的点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深的亡灵火焰,令人心悸。我伫立在黑暗的边缘,紧攥着容忌的手,深怕被黑暗中的无尽深渊所吞没。倏然间,数道火球从黢黑的天边如飞火流星般朝狗尾巴村的方向蹿来。定睛一看,原是朱雀带着数位鸟族族长风尘仆仆而来。“王,九州百姓突然发狂,四海鼎沸,天下大乱!”说话间,朱雀面色一片焦灼。“凤主,眼下人心惶惶,虚无界大陆岌岌可危,百年功业将毁于一旦!”一位鸟族族长痛心疾首道。我缓缓抬眸,看着天幕上的那轮满月,沉声说道,“也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这片土地上,何时出现过圆月?百年来,虚无界大陆上只有红日东落,你们可曾见过寒塘冷月?”众鸟族族长不明所以,着急忙慌地说道,“凤主,黎民苍生都快死绝了,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赏月?”“你们难道不觉得这轮圆月尤为蹊跷?”我冷睨了他们一眼,如是说道,“也许,第九关古战场并未随着圣君的湮灭而湮灭。恰恰相反,圣君一死,第九关古战场再无束缚之力。不出所料,整片虚无界大陆应该都沦为了第九关古战场。”事实上,我亦很难相信,古战场的力量竟大到可以覆盖整片大陆。但数百年未见的圆月,却在今时今日大放异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整片大陆均被古战场所覆盖。众所周知,玄奥莫测的古战场并非虚无界所产之物,它来自于上古鸿蒙时期的六界。因而,古战场中的黑夜,阴晴圆缺的冷月永垂天边。众鸟族族长闻言,恍然大悟,遂心急火燎地询问着我,“凤主可有法子破解古战场迷幻之阵?”“无法。古战场蔓延至整片大陆,想凭一己之力破解残局,无异于蚍蜉撼树。”我摇了摇头,尤为理性地说道。此话一出,众鸟族族长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不多时,一位形容彪悍的族长阔步上前,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向我磕了数个响头。我看他这架势,便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我血祭天地才甘心。“您贵为凤主,身份血统尊贵无比。倘若您愿意以身祭天,定能破解眼下残局。万民苍生,全指望您了。”他说得声情并茂,慷慨激昂,仿若赴死之人,并不是我,而是他一般,大义凛然。不过,我早已不是百年前的我。面对同样的困境,我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容忌扫了一眼跪伏在地的鸟族族长,冷声道,“四海升平之时,有多少人因为性别全盘否定了北璃王为这山河盛世所做的努力?而今,天下大乱,你们竟无耻地将宝押在她身上。生死存亡之际,怎么不见你们将她当女人看待?”众鸟族族长面面相觑,一时语塞,大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但凡有人敢动她一下,就是在跟本王过不去。”容忌声色寂冷,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这……”鸟族族长显然十分忌惮容忌,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完整。我冷睨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字一句道,“你们可知何为古战场?既是战场,你们就不能将所有希望押在我身上不是?我又不是擎天柱,你们怎么能指望着我替黎民苍生扛下所有灾祸?我能做的,就是和黎民苍生一道,众志成城,齐心协力,以正压邪。”“凤主此言差矣!凡夫俗子岂能与凤主相提并论?俗话说,能者多劳。凤主乃万神之主,一人足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有此理!你们这是又想上演百年前诛仙台上那一幕?”容忌彻底动了怒,云袍一扬,众鸟族族长纷纷毙命。我淡淡地扫了一眼横陈一地的尸首,平心静气地询问着朱雀,“九州是何情况?”“鬼蜮大乱,群魔乱舞,所幸鬼王妃通晓御音之术,暂能控制局势。妖界妖门大开,妖王花颜醉正在平息暴动。幻境有水神鼎力相守,短时内便能恢复宁静。青丘被狼族所侵,不过小殿下让属下给您传句话。他说他会保护好自己,请您务必也保护好自己,万万别对那些拔刀相向的刽子手心慈手软。”朱雀如是说道。我就知道,小乖定会去青丘替小野守着她的故土。我也知道,小乖虽还是孩童模样,但其能力早已能独当一面。可他越是让我放心,我越是放心不下。容忌知我心中顾虑,轻声道,“别担心,寒冰神凰已奔赴青丘。它向来宠爱小乖,定能护他周全。”我点了点头,心下亦歉疚万分。危急关头,我理应将小乖护在身后的,可有些事情必须我亲手去做,刻不容缓。“五国什么情况?”“五国内谣言四起,魔神论搅得人心惶惶,高升的邪月似有蛊惑人心之能,使得黎民百姓邪念顿生。不过,云秦国主一连斩杀了数百位散播谣言者,云秦局势尚还可控。西越女王手段与云秦国主类似,暂还稳得住民心。东临有追风、铁手二位将军镇守。北璃有青龙镇守。南羌境内,妖娆酒楼掌柜挺身而出,但她似乎遇上了些麻烦,属下这就去南羌一探究竟。”朱雀话落,便只身奔赴南羌。我仰望着黑压压的穹顶,唏嘘言之,“九州或已为熔炉。于每个人来说,都将面临着一场空前的浩劫。此劫难渡,唯有自渡,他人爱莫能助。”“牵紧我,别走丢。”容忌沉声道,遂同我一道瞬移至华清山境内。华清山脉诸峰低平,坡度较缓,唯有主峰一柱擎天,大有睥睨苍生之势。我怔怔地瞅着主峰上被清冷月色照得透亮的“华清山”三字,顿觉此地甚是熟悉。“容忌,我们可曾到过华清山?”我疑惑地询问着容忌,心下思忖着也许曾途经过此地,这才记下了华清山的地形。容忌摇了摇头,审慎言之,“从未。”这就奇怪了。既没有来过此地,为何我总是觉得此处甚是熟悉,仿若在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兵刃相交之声。我惊乍转身,顿觉娇小柔弱的小野被一群乌合之众绑在木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