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迪离此并不远,大家收拾好随身物品,然后施施然地在几个主事之人的带领下移步。
县城经济一直发展不上来,但是娱乐业却十分蓬勃。没走几步,来到帝迪夜总会,直接上了三楼的大包厅,偌大的空间里三三两两的沙发散落,裏面的装潢、影像设备倒是不输于江城这种大城市。
在场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寒暄入座,这些人里除了杜丰收的同学、还有他的一些朋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杜丰收自毕业之后便回县里从小舅手里陆续接手了靖平县最大的民营林业公司,别看他长得痴肥,也是一个有手腕、有头脑的角色。
相熟的人自然坐在一起,除了一部分留在家乡发展的人外,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回家过年时赶来的,坐下来也是山南海北的吹嘘,说着自己的不凡和境遇,然后通过混得比较差的同学,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
陆言却有些腻味这边了味道的同学聚会。漫说其他人,就连这几十号同学裏面,跟陆言同班的便是不多,性情相投的更少。他便与牛吉在角落端着酒聊天。
音乐前奏响起,有个女孩子在台前唱起了《笔记》,歌喉倒是不错,一字一句地咬得也准,牛吉便痴痴地望过去,连陆言跟他说话都没有搭理。小包厅中间有一个不大的舞池,随着音乐声响起,有男人便开始邀请女同学上去跳舞。
陆言看着那个唱歌的女孩子,问牛吉:“这不是一四班的贺小敏么?”
牛吉点了点头,目光不转移。
陆言见牛吉一副痴念的表情,暗觉无趣,摇晃着杯中黄色的啤酒,在这变幻的灯光里光怪陆离。他并不知晓牛吉与这贺小敏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也不想了解,别人自有别人的生活,犯不着他来操心。
陆言站起来去找衞生间,包厢裏面的满了,便跑到楼层里的大衞生间裏面去。
当他在隔间里放水的时候,衞生间门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陆言并没在意,正想推门而出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马波啊,你的妞怎么一晚上眼珠子都盯在陆言那个臭小子身上啊?你是不是不行啊,小心没到手的小梅妹妹跟了别人了哦。”
这人调侃着,却说出了陆言的名字。陆言放在衞生间门把上的手收了回去。
这个声音是刚才吃饭同桌的一个同学,陆言连他名字都忘了,只记得名字叫“二板凳”——因为与陆言不同班,所以也就只知道外号了。
马波狠狠地说:“玛的,姐儿就是爱俏。陆言长得小白脸一样,自然会招女孩子喜欢。可是长得好看有屁用,陆言那衰仔,一副穷酸破样儿……”二板凳立刻反驳道:“你哪里看出来他穷酸样了,人家穿的外衣是四个G呢,纪梵希,那可是世界名牌,哪里穷?”
有放水的声音传来,马波夸张的发泄着:“狗屁纪梵希,我家里衣柜里还有三套乔治阿玛尼呐,两百块一套。你知道么,我上次看见陆言一个人蹲在路边地摊吃汤粉,一个人吃了好几大碗,那个饿死鬼的模样……你们是没看到,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也是,这个家伙书没读就跑出去了,有什么出息……”另外一个人附和道。
“一个打工仔,装什么小母牛……”
几个人大肆发挥想象力,将陆言一阵诋毁。正说得起劲,突然下身一凉,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尿液全部都撒到裤子上,湿漉漉的润了一大片,顿时间尿骚升腾。正在他们惊诧莫名的时候,陆言推门而出,旁若无人地在盥洗台上洗干净手,无声离去。
回到包厅裏面坐了一会,才看见这三人有些狼狈地进来。
此刻并没有人唱歌,只是在播放着舞曲,十来对男女在舞池裏面转动着。此刻牛吉已经恢复过来,没有再望向不远处女生群的贺小敏。陆言知道牛吉便是青山界东临村的人,便问起黑竹沟的事情来。
“其实东临村本组并不是最靠近黑竹沟的,最靠近黑竹沟的是叫做司南的自然村,也是东临村的六大队。你说的那个彭醒中老师我是认识的,也教过我。他在我们村很久了哦,一直独住在滑板岩东边那里的山坡上,怪癖得很,不过水平硬是要得的。”
牛吉只是小的时候在东临村生活过,而后搬到了义蒙乡上,倒是少去了,他疑惑道:“怎么说起这个来,我听说前年夏天燕京来的考察队在裏面失踪了,后来组织人手搜集了几回,都是因为磁场失效、瘴气还有迷路之类的原因,最后放弃。最后听说从市里到县里,好多人都挨了批……”
陆言有些奇怪:“青山界有这么难搞么?”
牛吉用手指沾了点啤酒,然后在玻璃茶几上面给陆言画地图示范:“十万大山由乌蒙山、大娄山、武陵山、苗岭这些横断山脉集结而成,青山界是十万大山的东门户,乌蒙山的左侧主体,西北高东南低,崎岖不平,奇峰陡出、密林繁茂,又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广布,到处都有溶洞、石钟乳、石笋、石柱、地下暗河、峰林……
我们常玩耍登顶的那一片山群是青山界的东厢岭,住的人最多,西厢峰往西连绵两百里,人迹罕至,水陆不通,物种多样,有猛兽、有毒蛇,又因为有天然紊乱磁场在,人的方向感变得极差,几乎都没有人能够进入裏面后安全返回。”
陆言呵呵的笑:“我倒认识一个人,到过黑竹沟……”
正谈着呢,忽然香风拂面,徐雪梅领着蓝勿语来到旁边坐下,徐雪梅眨着明亮的眼睛问到:“两个大男人在谈什么东西呢?”
她们之前坐在大包厅的东边,那里人多热闹,是人群的聚焦点。此刻过来,不少人便往这边瞅来。陆言不由奇怪地反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徐雪梅捏着鼻子说:“马波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一股子臊臭味没法闻,我躲他来的;至于勿语,邀请她跳舞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懒得应付,就躲你们这角落来咯!”
陆言望着远处的男人不时飘过来的目光,不由苦笑:“你们不知道我们这裏之所以是角落,是因为我和牛吉并不惹人注目;而两位校花级美女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闪亮的星星,怎么可能存在角落这种词汇?”
蓝勿语喝了一点酒,明亮的眼神有一些妩媚,她呼着淡淡的酒气说:“你是想赶我们走了?”目光一横,居然有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牛吉立马受不了,呵呵地笑着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没……我们在说黑竹沟的事情呢,陆言对那里很感兴趣,想去那儿玩一下!”
“黑竹沟啊?我倒是一直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去过呢。”蓝勿语眼睛亮了起来,她挥着玉藕一般的手臂说道:“同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