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熟的小牛排，对于喜欢它的人来说，是鲜嫩可口，对不喜欢它的人来说，是血气未净。端简切开牛排小口斯文的吃，期间没有说话，薄谨言为她倒了杯红酒，被她婉拒。“你喝吧，我负责开车。”剔透的高脚杯已经递给到她的面前，闻言又收了回去。“端简，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也是有话对你说。”“嗯。”“妈妈不喜欢你。”“我知道。”“她给我安排了去见一名女子。”端简动作一顿，旋即掩饰下去：“相亲，你想要我怎么办？”“不是相亲，只是这女孩从小和妈妈见过，叫姜珊，妈妈比较喜欢，姜珊明天飞机从多伦多回来，依照妈妈的意思，我要去接机。”端简端着橙汁的动作一顿，旋即镇定恢复如常，轻啜一口。“是吗，那是好事，是协议离婚提前？”“不，我现在想和你说的是……”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伤害端简。“你能和我去一起接她吗？”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其实已经做了决定。不论端简如何回答，结果都一样。让现任妻子去接相亲对象，多么滑稽。端简想笑，但心头却划过一缕苦涩，让她神色变得微妙牵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为难，但我不想让妈妈……她知道你嫁给我的事，不过事出有因。如果我不娶你，或许就是姜珊了。”“这么一听，她是个好姑娘，难怪你喜欢。”端简慢条斯理咀嚼着口腔中的小牛排，跟着用橙汁顺下。“但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我陪你一起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薄谨言并没有预期中的欣喜。相反，漆黑的眸子的眸子一沉。端简的选择令他意外，他以为，她起码为了薄家太太的尊严，也会象征性拒绝下自己。但好像这么长时间相处，他从没有看穿过她。两人相对而坐近在咫尺，却心思各异，沉寂间，唯有低沉流畅的大提琴声回荡，一曲天鹅湖耳边萦绕。薄谨言端简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夜晚的南城坐落在灯海里，霓虹闪烁，带着大都市特有的快节奏气息，将冷漠掩盖在繁华下，欲迷人眼。平凡而拼搏的生活无味，却也真实。端简庆幸自己觉悟的早，重新回到这烟火的城市，而不是继续留在薄家默默做背后的女人。收拾好心绪，矮身坐到驾驶室，旁边薄谨言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直到车子快要发动时，他伸手按住方向盘。“你领证多久了？”“放心吧，保证安全把你送回家。”略微俏皮的回答，前有凉风拂过，卷起她脸边的发丝，薄谨言眯眼，下一刻鬼使神差的伸手，将发丝为她别起在耳后。端简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略微偏头，旋即失笑：“谢谢。”有礼而生疏。薄谨言失神，片刻收回手指，改为眺望窗外。灯红酒绿，即便已经是深夜，但在南城主街上，年轻的身影依然三两经过，笑闹一片。“妈妈还在，我立即搬出去……”等红灯时，端简随口一问。意识到自己开口太过唐突，旋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刚好工作需要，也免得碍眼妈妈。”薄谨言没有做声，只是侧脸，沉着一双眸子看她，最终视线落在她受伤贴着创可贴的食指上。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细节，等着她开口，但奈何从始至终，她都好像忘记了在老太太那受的委屈一般。她不提，他也没有必要追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叫助理帮你找房子。”端简抓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绿灯亮起时，她听到自己毫无破绽的回应声：“好。”他当初娶她，是因为林琳嫁给了薄周，他方便成家立业争夺家产，谁知道他选择的合作伙伴，不受老太太喜欢。两人驱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简单洗漱休息，端简躺在床的右侧，一夜辗转难眠。隔日清晨起来，为了方便薄谨言去接姜珊，端简特意挑拣了件素净的连衣裙，淡然简约，不会令人注意进而生厌。她小心细致照料到所有细节，跟着薄谨言一起来到机场，但万万没有料到飞机延时，两人一等就是一天。这大概是两人自结婚以来，在一起最长的时间，寸步不离。机场人流匆匆，端简紧挨着薄谨言坐在休息椅上，眼前是行人身影，心中却在感受这难得的平静。“当初为什么忽然要娶我？”端简忽然开口，令薄谨言没有反应过来。偏头看向身边人，因为身高原因，即便坐着，她也要稍稍仰头，眼底柔和似水。“因为我知道你会答应。”顿了顿，有些类似自嘲：“我是一个善于谋算的人，我知道你会答应，不论多无礼的要求。”端简垂下眸子：“这样啊。”端简的失落被他尽收眼底，薄谨言搓了搓手指，正犹豫要不要说出娶她的第二个原因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姜珊。薄谨言立即站起身来，到一边去接电话。端简看到薄谨言脸上绽出一道从未有过的柔软笑容，眼底仿佛装着细碎的星光。电话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薄谨言低头抿唇，连连答应，那宠溺的眼神，全然忘记端简就在身边。端简站起身，薄谨言这边还没有挂掉电话，机场人群中便冲出来一道纤细活泼的身影。那人影小跑欢呼来到薄谨言面前，一个起跳，孩子般扑到薄谨言怀里，水蓝色长裙荡开，绚烂如蝶。他稳稳的接住那身影，没有丝毫迟疑。“薄哥哥！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有。”“那有多想？”“天天。”原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薄谨言，也会温柔说话，也会抱住一个人。端简紧了紧手指，嘴角泛起苦笑，那架势不像是薄家夫人，更像薄谨言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