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约翰逊上校站起来给她拿了把椅子,然后他说:

“我想,你懂英语,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

皮拉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说:

“当然了,我母亲是英国人,我实际上是很英国化的。”

当约翰逊上校的目光落在她乌黑发亮的头发、那骄傲的黑眼睛以及那弯弯的红唇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边。很英国化!这种形容用在皮拉尔·埃斯特拉瓦多斯身上真是太不合适了。

他说:

“李先生是你的外祖父,他把你从西班牙接来。你几天之前刚到这儿,对吗?”

皮拉尔点点头。

“对,在逃出西班牙的时候我有——噢!好多的冒险——有一次天上掉下来一颗炸弹,司机被炸死了——脑袋都不见了,全是血,而我又不会开车,所以我不得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从来没这么走过,我的脚酸痛极了。”

约翰逊上校笑了,他说: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到了这儿。你母亲经常对你说起你外公的事吗?”

皮拉尔快乐地点点头。

“噢,是的,她说他是一个老恶魔。”

赫尔克里·波洛也笑了,他说:

“当你到了这儿之后,你自己怎么看,小姐?”

皮拉尔说:

“他当然已经很老很老了,他不得不坐在一把椅子里——而且他的脸全都干瘪了,可我还是一样喜欢他。我想当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他一定是非常英俊的——非常帅,像你一样。”皮拉尔对萨格登警监说。她的目光里带着天真的快乐停留在他英俊的脸上,而他的脸这时已经因为这个夸奖而红得发紫了。

约翰逊上校忍住了笑,他还很少看到过这位不苟言笑的警监如此失态的样子。

“当然啦,”皮拉尔接着惋惜地说,“他不可能像你有那么魁梧的身材。”

赫尔克里·波洛叹了口气。

“那么,你喜欢大个子的男人,小姐?”他问道。皮拉尔表示同意。

“噢,对。我喜欢的男人要很高,很魁梧,还有肩膀很宽,非常非常强壮。”

约翰逊上校严肃地说:

“你到这儿以后经常和你外祖父在一起吗?”

皮拉尔说:

“噢,是的。我常去陪他坐着。他告诉我一些事——说他曾是一个很恶毒的男人,还有所有他在南非干的事。”“他告诉过你在他房间里的保险箱里有钻石吗?”

“是的,他把它们拿给我看过,可它们不像钻石——它们就像鹅卵石——很丑——真的。是很丑的。”

萨格登警监简短地说:“那他给你看过,是吗?”“对。”

“他没有给你几颗?”

皮拉尔摇摇头。

“不,他没有。我想也许有一天他会的——如果我对他很好而且经常去陪他坐着,因为老先生们都很喜欢年轻女孩。”

约翰逊上校说:

“你知道那些钻石被偷了吗?”皮拉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被偷了?”

“对,你知道可能会是谁拿的吗?”皮拉尔点点头。

“噢,是的。”她说,“一定是霍伯里。”“霍伯里?你是说那个男看护?”“对。”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因为他长着一张贼脸:他的眼睛像这样,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他走路很轻,又在门外偷听,他像一只猫,而所有的猫都是小偷。”

“哦,”约翰逊上校说,“我们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我知道今天下午一家人都在你外祖父的房间里,而且说了一些——呃——气话。”

皮拉尔笑着点点头。

“对,”她说,“非常好玩。外祖父把他们气成那样!”“噢,你喜欢这样,是吗?”

“对,我喜欢看人们发脾气,我非常喜欢。可是在英国,他们不像西班牙那儿的人那么容易生气,在西班牙他们会掏出刀子,又叫又骂。在英国他们就不会怎么样,只是脸涨得红红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你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吗?”皮拉尔看起来很犹豫。

“我说不好,外祖父说他们都不怎么样——他们都没孩子。他说我比他们哪一个都强,他喜欢我,特别喜欢。”

“他说了什么关于钱或是遗嘱的事吗?”“遗嘱——不,我不这样认为。我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都走了——除了希尔达——那个胖的,戴维的妻子,她留在后面。”

“噢,是吗?”

“对。戴维看起来特别可笑,他浑身都在哆嗦,噢!那么惨白。他看上去好像要生病似的。”

“而后来呢?”

“后来我去找斯蒂芬,我们跟着留声机跳舞。”“斯蒂芬·法尔?”

“对,他从南非来——他是外祖父合伙人的儿子,他也很帅,棕色皮肤,大个子,他还有很美的眼睛。”

约翰逊问道:

“案发的时候你在哪儿?”“你问我在哪儿?”“对。”

“我和莉迪亚一起去了客厅,然后我就上我的房间去化妆,因为我还要和斯蒂芬去跳舞。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每个人都在跑着,我也跑去了。他们正在试着把外祖父的门砸开,哈里和斯蒂芬一起干的,他们都是很强壮的男人。”

“是吗?”

“后来呢——砰的一声——门倒了——我们都往里头看,噢,惨不忍睹——所有的东西都被碰翻了撞倒了,而外祖父躺在血泊里,他的喉咙被割开了,像这样,”她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生动的戏剧化的手势——“一直到耳朵根底下。”

她停了一会儿,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叙述方式。

约翰逊说:

“那血没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她瞪着他。

“不,为什么呀?人们被杀的时候总是会有血的。噢!那儿到处都是血!”

波洛说:“有什么人说什么了吗?”

皮拉尔说:

“戴维说了句特别可笑的话——是什么来着?噢,对。上帝的磨坊——他就是这么说的——”她又重复了一遍,强调着每一个词——“上帝——的——磨坊——那是什么意思?磨坊是用来做面粉的,不是吗?”

约翰逊上校说:

“啊,我想现在没有别的事了,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

皮拉尔顺从地站了起来,她朝他们每个人投以飞快而迷人的一笑。

“那么,我走了。”她出去了。

约翰逊上校说:

“上帝的磨坊磨得很慢,可它们磨得特别细(这是一句英国谚语,原文为:themillsofgodgrindslowly,buttheygrindexceedingsmall.意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处为了使皮拉尔的话好理解,故采用直译。——译注。)。戴维·李竟是这么说的。”

15

门又开了,约翰逊上校抬起头来,一时间他以为进来的是哈里·李,但当斯蒂芬·法尔走进房间里的时候,他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请坐,法尔先生。”他说。

斯蒂芬坐下了。他的目光冷静而机智,从三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去。他说:

“我恐怕对你们没有什么帮助。不过,要是有你们觉得有用的事情,请随便问吧。也许首先我还是最好解释一下我是谁。我父亲,埃比尼泽·法尔,是西米恩·李以前在南非的合伙人。我这是在讲四十年前的事了。”

他顿了一下。

“我父亲跟我讲了很多西米恩·李的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父亲一块发了大财,西米恩·李带着一笔钱回了家而我父亲干得也不错,我父亲总对我说,我到这个国家来的时候一定要来拜访李先生。有一次我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可能都不知道我是谁,可父亲嘲笑了我的想法。他说:‘当两个男人像我和西米恩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们是不会把对方忘掉的。’嗯,我父亲几年前去世了。今年我第一次到英格兰来,而我想我最好听从父亲的建议来拜访李先生。”

他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我到这儿来的时候不由得有点儿紧张,可我其实没必要那样的。李先生热情地接待了我,并且一定坚持要我留下来和他的家人们一起过圣诞节。我怕我会打扰他们,可他根本就不许我推辞。”

他很不好意思地又补充说:

“他们对我都非常好——艾尔弗雷德·李先生和夫人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我为他们感到非常难过。”

“你到这儿多长时间了,法尔先生?”“从昨天起到现在。”

“你今天见过李先生吗?”

“是的,我今天早上和他聊了聊。他那时精神很好,渴望听到关于很多人和好多地方的事。”“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的。”

“他对你提过他在保险箱里放着很多未经切割的钻石吗?”

“没有。”

他在前者开口之前又加了一句:

“你是说谋杀与盗窃有关吗?”

“我们还不能肯定,”约翰逊说,“说到今晚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你当时在干什么?”

“当然可以。当女士们离开餐厅之后,我留下来喝了一杯葡萄酒。后来我意识到李家的人有家庭事务要讨论,而我的在场妨碍了他们,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他们。”“你后来去干什么了?”

斯蒂芬·法尔靠在他的椅背上,他用食指抚摸着下巴。他的声音很低:(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