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四章十月听到此处,梁氏已是眉头尽展,笑睨了他道:“明瑟殿那么多人,就你鬼主意最多。”小聪子讨好地道:“奴才也就这点微末技俩,主子不嫌弃就好,其实……”他眼珠子轻转,“除了太后,主子还有两个人能用。”梁氏挑一挑眉,惊讶地道:“哪两个?”“一个是易荣华,这位主子出身名门又惊通琴棋书画,素来心高气傲,如今屈居贵妃之下,奴才可不认为她会甘心。”梁氏思忖片刻,蹙眉道:“这个本宫自然知道,可你也说了,她心高气傲,虽然待本宫还算客气,但要说为本宫所用……未必。”小聪子轻声道:“哪怕不为主子所用,至于能站在咱们这一边,那就是好事。”梁氏想一想,颔首道:“确是这么个理。”说着,她又道:“还有一个人呢,可是容贵人?”容氏虽未能像梁氏、易氏那样母凭子贵,但两年下来,也从才人晋到了贵人之位。小聪子笑一笑,“赵娘子在世之时,就特意提过容贵人,说她心思颇深,但现在毕竟只是个贵人,出身也不高,用来制衡贵妃,还不够资格。”梁氏惊讶地道:“那是何人?”小聪子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者先是一惊,随即连连摇头,“这根本不可能。”小聪子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不急不徐地道:“世事无绝对,连父子手足都能反目成仇,何况是她们,就看主子狠不狠得下心。”梁氏冷哼一声,“如今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还有什么狠不下心的。”小聪子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再次凑到她耳边絮絮说着,梁氏面色变化不定,许久,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你说得不错,确可一试,不过不是现在,还得再等等。”小聪子眸光一动,“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帮您想一个万全之策。”“哪怕是有再万全的法子,也不能现在动手。”梁氏的话令小聪子愕然,“这是为何?”梁氏抚过团扇上栩栩如生的彩蝶,凉声道:“前几日,本宫去陛下那里送点心,无意中看到一本折子,是兵部送上来的,你猜上面写了什么?”小聪子赔笑道:“您知道奴才,也就一点小聪明,哪里猜得到。”“兵将二十余万众,唯粮草暂不足;另,臣以为,我朝连年动兵,又不曾加重赋税,户部粮银实不充裕,若再动兵,恐户部无以为继,到时候必得加重赋税,令百姓生计艰难,老臣顿首,乞陛下三思。”梁氏一句一句地念着,她记性倒是不错,只字不漏。小聪子仔细听完后,试探道:“这应该是兵部的折子,但……”他疑惑地道:“奴才没听闻边疆有干戈纷争啊,怎么又要出兵?”“不错,姜尚书亲自上的折子。”梁氏手指微微用力,蝴蝶翅膀上的一缕丝线被赤金护甲尖勾起,拉成长长一条,她望着那只仿佛失去灵气的彩蝶,冷冷道;“边疆无碍,只是咱们那位陛下,迫不及待想替有些人复仇罢了。”小聪子眼皮一跳,脱口道:“西楚?”“不错,陛下让兵部召将士二十万,想要御驾亲征。”说话间,勾在护甲尖的丝线终于断了,发出“绷”的一声轻响。小聪子惊呼道:“御驾亲征实在太危险,上一次亲征东凌,陛下可谓是几次险死还生,还搭上了梁候的性命,怎么还敢……”“为了漪兰殿那一位,陛下有什么是不敢的。”象牙扇柄被梁氏捏得咯咯作响,仿佛随时会折断。小聪子试探道:“太后与诸位大人答应了吗?”“本宫试探过母后,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至于朝中大臣,知晓的应该也不多,不过……”梁氏冷声道:“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他决定了什么,就算天下人反对,也会去做。”“要不是那次过去,陛下正好睡着,又忘了收起这份折子,本宫这会儿还一无所知。为了护驾,父亲连命都没有了,偏偏陛下还如此不爱惜自己。”说起这事,她又气又恨,几乎要落下泪来。小聪子安慰了几句,又连连叹息道:“说什么得璇玑公主者得天下,依奴才看,分明就是红颜祸水,偏偏陛下被她美色所获,真是让人忧心。”梁氏将团扇往小几上重重一搁,漠然道:“所以——无论是为了陛下还是为赵姐姐,本宫都一定要狠下这个心,不可再心慈手软。”“主子说得是。”小聪子眼珠子微微一转,“主子是想等陛下出征之后再行动手?”梁氏盯着透过交花窗格投在地上的光影,冷冷道:“只要陛下在这宫里一日,无论本宫做什么,又或者那位做什么,都伤不了慕氏的根基,连太后也不能。”小聪子微笑道:“可一旦陛下出征,就再没人护着她了,太后一向公正严明,定会禀公处理。”梁氏沉沉道:“所以一定要等。”夏光长久,足足到了八月下旬,方才有了入秋之意,清晨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寒意。章院正使尽浑身解术,终于稳住了慕千雪的胎气,不再有小产之险,但还是要多加注意,不可操劳,尤其是在四个月之前。八月桂花香,九月菊花黄,而到了十月,芙蓉、茶花尽皆盛开,虽是深秋时分,倒也花开明媚,走在上林苑中,颇为赏心悦目,只是陈太后这会儿,并无心思观赏景色。东方溯扶着她走到亭中坐下,笑道:“母后今日瞧着怎么闷闷不乐的?可是腿又疼了?”经过三个月的休养,陈太后腿骨已然愈合,但毕竟年纪大了,落下了腿疼的毛病,一旦起风下雨,便疼得昨害。陈太后沉沉盯着他,“皇帝,哀家问你一件事,你需得老实告诉哀家。”东方溯一怔,旋即笑道:“母后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了,儿子一定如实相告。”“你是不是又要御驾亲征?”